阿姆斯特朗清晰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聲。這聲嘆息穿透38萬公里的虛空,在宇航服頭盔的密閉空間中激起細微的共振,讓他想起地球海洋深處座頭鯨的次聲波共鳴。
突然,尼克松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帶著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特有的橡木墻板吸音效果:“費米博士在嗎,你有什么要說的嗎?畢竟你們才是這次任務的真正發起者和推動者。“總統特意加重了“真正“二字的發音,仿佛要用手杖戳破某種心照不宣的偽裝。
阿姆斯特朗注意到耳機里傳來微弱的莫爾斯電碼背景音,那是「三位一體」核試驗的舊式加密校驗信號。
沉寂持續了11.3秒,足夠讓月球車蓄電池溫度上升兩攝氏度。直到某個帶著實驗室通風系統嗡鳴的男聲打破寂靜“晚上好,各位。信號源可能具備中子吸收特性,建議激活中子探測模塊的钚-239源。”
這聲音如同用粉筆在黑板上繪制薛定諤方程般從容,每個音節都浸透著泡利不相容原理式的嚴謹,“記得屏蔽伽馬射線本底噪聲。“——
盡管公開記錄顯示這位發言者已于1954年因胃癌逝世,但在場的科學家們沒有流露出絲毫驚訝——他們太熟悉這種將宇宙奧秘拆解成數學符號的獨特語調了。
阿姆斯特朗跪在月震儀旁更換濾光片時,手套關節處的特氟龍涂層正在被月塵磨蝕。面罩在聲譜儀上投下鋸齒狀陰影。遠在38萬公里外的利弗莫爾實驗室里,示波器上的中子通量曲線平穩得令人絕望。
5分鐘后,他的聲音傳回了地球,“報告,仍然沒有發現。”
又是一陣難捱的沉默后。
“好吧,我們接受這個結果,衷心感謝敬愛的總統、NASA以及每一位為此奮斗的人,包括在座各位。”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保持著平和,但是對于了解恩利克·費米的人來說,能聽出他心里正涌動著被強力磁場束縛的失望——
就像1950年那個著名的午餐會上,當被問及外星人在哪里時,他隨手拋出的“他們在哪兒呢?“(Where are they?)那個永恒的詰問。
“也感謝你們提供的液態金屬冷卻劑等關鍵技術,讓我們能夠趕在俄國人之前完成月夜生存系統。“
尼克松適時地開起了玩笑,總統特有的中西部口音在通訊頻道里激起細微的諧波,“畢竟,我原以為登上月球后,首先看到的外星人就是他們穿著錘子和鐮圖案太空服的同志。“
一陣難得的笑聲后,費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另外,我要提醒在場各位的是,月球表面積足有3800萬平方公里,相當于南北美洲面積總和,在這里尋找航天母艦尺寸的物體,其概率相當于在曼哈頓街頭定位特定的一粒海森堡電子,所有什么也找不到才是正常的。”
“那先前月球衛星探測器接收到的微弱信號,又是什么回事?”總統問道。
“可能是太陽風粒子轟擊造成的,也可能是月海玄武巖中的鈦鐵礦晶體,它們在某些日照角度下會產生類似馮·諾依曼探測器自復制信號的鏡面反射。當然...”費米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強調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不在...表面。”
通訊頻道突然插入0.3秒的空白,仿佛有人按下了宇宙的刪除。緊接著,通訊頻道爆發出尖銳的嘯叫,阿姆斯特朗頭盔內的輻射計數器開始不規則跳動,面罩內側凝結的汗珠在共振中碎裂成細小的鉆石星塵。
奧爾德林突然指向地平線:“尼爾,看東南方!“在他手指的方向,第谷環形山的輻射紋正在發生詭異的偏振現象。原本銀灰色的月表塵埃如同被無形梳子梳理的磁粉,呈現出漩渦狀的干涉條紋。
兩人胸前的蓋革計數器同步爆發出密集的咔嗒聲,頻率精準對應著地球上利弗莫爾實驗室的钚-239衰變周期。
“總統先生,我們檢測到伽馬射線暴峰值!“阿姆斯特朗的聲音依舊平穩,但手指已快速劃過儀表盤上六個緊急協議按鈕,“奧爾德林正在啟動中子譜儀屏蔽罩。“
在他們身后,登月艙的鋁合金外殼正發出細微的蜂鳴——那是高能粒子流撞擊金屬產生的量子隧穿效應,宛如百萬只納米尺度的編鐘在真空中無聲奏鳴。
通訊頻道陷入長達19.2秒的靜默,恰等于地月之間激光測距信號往返所需時間。
“好吧,沒有關系。Gentlemen,你們登月本身,就是人類文明迄今為止所取得的最大成就。愿你們早日歸來,全人類的英雄。”尼克松的聲音洪亮而開朗。
“收到,總統先生。”
兩人又在月球表面停留了兩個半小時,采集了月球巖石和土壤樣品總計22千克,這些樣本成為地球上科學家研究月球地質和歷史的寶貴材料。
在回到登月艙的最后時刻,阿姆斯特朗從登月艙中取出一個紀念牌,輕輕地放在月球表面。紀念牌上刻著幾位為航天事業獻身的宇航員的名字:蘇聯的尤里·加加林、弗拉基米爾·科馬洛夫,以及阿波羅1號的三位宇航員——維吉爾·格里森、愛德華·懷特和羅杰·查菲。
阿姆斯特朗將紀念牌輕輕壓在月面上,五道刻痕在斜射的陽光下投下細長的陰影。“人類總會再來的。“他的手指在加加林的名字上停留了半秒,“帶著更好的儀器,更清醒的眼睛。“
最后,他們駕駛登月艙的上升級,緩緩離開月球表面,返回環月軌道。
在上升的過程中,阿姆斯特朗透過舷窗最后一次俯瞰月球的表面。那個插著美國國旗的靜海基地漸漸變小,最終消失在視野中。他知道,這一刻將成為人類歷史上永恒的瞬間,而他與奧爾德林的腳印,將永遠鐫刻在這片寂靜的土地上。
......
1975年3月,阿波羅計劃宣布終止。整個阿波羅載人登月工程歷經了大約11年的時間,耗資255億美元。在人類歷史上,阿波羅登月計劃被視為最偉大的冒險之一。它不僅僅是一次載人登月的壯舉,更是人類對于未知的勇敢追求,是人類對于自身潛力的探索和挑戰。阿波羅計劃的成功將永遠銘記在人類歷史的篇章中,成為我們勇往直前、永不止步的動力和激勵。
登月計劃如同璀璨的透鏡,將冷戰鐵幕折射成跨越國界的極光。50萬科技工作者在十年間編織的奇跡證明:當人類選擇成為整體,引力公式可以改寫,火箭尾焰能夠縫合大陸間的裂隙。那些從月球回望地球的影像,讓“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再是虛詞,而是懸浮在漆黑太空中的藍色琥珀。
這場銀白之舞留下了永恒的啟示錄:文明的刻度不在于征服的高度,而在于突破重力時迸發的勇氣。從燧石取火到核聚變推進器,從洞穴壁畫到深空探測器,這是鐫刻在基因里的仰望,是流淌在血液中的追問。
如今月塵樣本仍在實驗室閃爍微光,火星車正碾過紅色砂巖,宇宙深處漂浮的探測器攜帶著人類文明的金唱片——每粒星塵都在訴說:我們的征程是太陽熄滅后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