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蓮
- 小丫鬟嬌軟,公子白日咳血晚上寵
- 涼小慕榮
- 2032字
- 2025-04-21 21:55:48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窗紙,許懷夕仍伏在案前。
案頭的燭火將熄未熄,在《西域本草》泛黃的紙頁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暈。
古代的書籍是何其珍貴,這些都是她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
她的指尖反復描摹著天山雪蓮的插圖。
朱砂批注力透紙背:“百年雪蓮,可解百毒。”
之前藏著的錦帕被取出時,陳舊的血漬早已板結成塊。
許懷夕將帕子對著月光,紫黑色的血痕在薄絹上蜿蜒如毒蛇,這分明是毒入骨髓的征兆。
窗外的夏蟲仍在不知疲倦地嘶鳴。
她卻感到寒氣從脊梁骨竄上來,恍惚間仿佛看見沈挽恙咳血時,那抹觸目驚心的紅濺落在素白的衣襟上。
丑時三刻,更夫的梆子聲還未響起,許懷夕已將行囊收拾妥當。
粗布包袱里裝著一些干糧,那是她前日特意去鎮上買的。
案頭的字條寫了又改,墨跡暈染出層層疊疊的褶皺:“去尋治咳疾的藥材,七日便歸。”
猶豫片刻,她又添上:“新收的土豆已入窖,賬本在第三個抽屜。
后山的草藥該澆水了,記得用陶罐接屋檐的雨水......”
推開沈挽恙房門的瞬間,月光傾瀉而入。
熟睡中的人蒼白的面容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卻掩不住唇色的慘白。
許懷夕屏住呼吸,將新制的藥囊輕輕放在枕邊。
那藥囊用的是沈挽恙最愛的月白色緞面,里面填滿了雙倍的冰片和薄荷,沁人的涼意足以支撐到她歸來。
昆侖山腳下的氈房外,老牧羊人望著眼前這個瘦弱的中原女子,連連搖頭。
“姑娘,這季節山上的雪容易崩,隨時都會把人吞了!”
許懷夕將破舊的斗篷又緊了緊,露出個安撫的笑:“老伯放心,我就在山腳轉轉。”
她沒說自己早已將李校尉留下的狼煙臺反復檢查過三遍。
鋒利的匕首也貼身藏好。
甚至連捆扎帳篷的麻繩都特意換成了更結實的山藤。
山路遠比想象中艱險。
正午的烈日將積雪曬得松軟,許懷夕每走一步都要陷入半尺深的雪坑。
粗糲的木杖在冰面上打滑,凍得失去知覺的手指死死攥著杖柄。
《吐蕃醫典》里關于雪蓮的記載在腦海中反復浮現:“生于峭壁背陰處,需待星子最亮的子時方可采擷......”
她咬著凍得發紫的嘴唇,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隨著步伐簌簌掉落。
第三日黃昏,暮色如墨浸染天際。
許懷夕蜷縮在巖洞里,啃著最后半塊硬得硌牙的面餅。
潰爛的傷口在靴子里滲出膿血,每動一下都鉆心地疼。
就在她快要絕望時,一抹耀眼的金色在對面懸崖上閃過。
那是雪蓮!
夕陽的余暉為它鍍上神圣的光暈,金蕊玉瓣在風中輕輕搖曳,宛如來自天界的召喚。
綁緊腰間的繩索時,許懷夕的雙手在發抖。
巖壁上的冰碴如利刃般割開掌心,鮮血滴落在雪地上,很快凝結成暗紅的冰晶。
距離雪蓮只剩半臂之遙時,頭頂突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
她抬頭望去,整座雪山仿佛活了過來,無數雪塊裹挾著冰棱傾瀉而下。
雪崩的氣浪將許懷夕掀飛的瞬間,她用盡全身力氣將狼煙臺擲向遠處的巖壁。
赤紅的煙霧在天際炸開。
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來,她在被積雪掩埋前,將雪蓮緊緊貼在心口。
貼身的冰蠶絲衣內襯上,用金線繡著的平安喜樂四個字被染得通紅。
意識模糊間,江南的梔子花香似乎穿透了雪山的寒氣。
她看見沈挽恙站在花樹下,手中還捧著那盞她最愛的碧螺春,笑意盈盈地朝她伸出手:“懷夕,回家了。”
屯田營的瞭望塔上,李校尉最先捕捉到那抹異常的紅煙。
“是許丫頭的信號!”
他一腳踹開正在打盹的小兵,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快!去請沈先生!”
沈挽恙正在喝藥,瓷碗落地碎裂的聲音混著他壓抑的咳嗽。
藥汁濺在地上,宛如點點血淚。
他抓起佩劍就要往外沖,卻被程將軍死死攔住。
“你的身子根本撐不住!”
“讓開!”
這是他第一次對程將軍怒目而視,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
策馬沖進雪山時,咳出的鮮血染紅了前襟,也染紅了懷中那張泛黃的字條。
那是許懷夕臨行前留下的。
當沈挽恙在雪堆里摸到那熟悉的衣角時,雙手劇烈地顫抖著。
許懷夕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睫毛上凝結的冰晶卻還保持著墜落時的模樣。
他徒手刨開積雪,指節被冰碴劃破也渾然不覺。
直到觸到那株被精心保護的雪蓮,花瓣上還沾著許懷夕的血,金粉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傻丫頭......”
沈云岫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將人緊緊摟在懷里。
他忽然摸到許懷夕腰間的布包,打開后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七個小藥瓶。
每個藥瓶上都貼著字條,字跡工整得像是刻意練習過:
“咳疾一日三次,飯后服用”。
“毒發時立即服下,不可延誤”。
“安神用,睡前半盞溫水送服”。
......
最末那瓶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寫著:
“等挽恙好了,一起去江南看煙雨。要坐船游湖,還要吃最好的糕點!”
到了這個時代,還是江南,她卻幾乎沒怎么出過門。
倒是一路上的流放走過不少地方。
雪山之巔,第一縷朝陽刺破云層。
沈挽恙解下大氅將人裹緊,懷里的人無意識地往他心口蹭了蹭。
他低頭輕吻那冰涼的額頭,眼角的淚滴落在雪蓮的花蕊上,折射出晶瑩的光。
回去的路算是有驚無險,還好帶來的馬匹給力,他們在入夜之后到了山下。
回到家里已經是后半夜,沈父也沒有休息,一直坐在院子里等他們。
看許懷夕傷了,他也著急著想要去請大夫。
這是這里的軍屯所的這些大夫……醫術其實都沒有許懷夕好。
“父親,你幫我燒些熱水。”
許懷夕半昏迷著,身體有些異常的冰冷。
一路上,沈挽恙都在想辦法給她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