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yǎng)了幾日,程安身上的紅疹消得差不多了。
因為春枝受罰發(fā)賣的原因,程安身邊只剩下冬柏一位大丫鬟,陪同著她去往公主府。
程安坐上馬車吩咐著車夫,“我聽聞南安胡同那邊有時興的飾品鋪子,你先帶我過去挑選一些,我好送給公主她老人家。”
南安胡同是京城很有名的一條街,距離在達官貴人很多的城西,外地有什么新鮮的物件兒都先往里面送,很多貴女們時常過來光顧。
車夫點頭應是,馬車緩緩行駛到了胡同中,冬柏扶著程安下來。
程安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顯得對什么都十分好奇,先是去逛了古玩鋪子,然后又進了書畫鋪,此時街上人來人往,冬柏一轉眼就找不到人了。
正在冬柏焦急如焚時,程安已經(jīng)走進了一家掛著巨大木制牌匾的“沉魚胭脂鋪”里,在胭脂鋪后面的小屋,和紅袖對坐著。
“都安排好了嗎?”程安接過紅袖遞來的鳳凰單叢茶品了一口。
“放心吧,人已經(jīng)過去了。”紅袖笑了笑,“上次您讓我查的事我了解的差不多了。”
“長寧候的爵位是三代世襲,如今到程季這里已是最后一代了,他和夫人宋溫書自成婚后多年感情也一直很好,乃京中模范。不過我覺得也有宋溫書父親的原因,雖然出身寒門,但這幾年她的父親宋欽可以說步步高升,等次輔關正之退下之后,可能會成為新的次輔。”
“宋欽平日交往如何?”程安問。
“宋欽時任禮部尚書,外至外國官員,內至各地朝賀,都要經(jīng)過他,他私下也只和關正之一黨親密一些,民間并未有什么出格的流言。不過他的次子宋溫玉卻喜歡四處吹噓,是京中各大青樓酒場的常客。”
“可否幫我查一下宋溫玉的支出往來?”
“這就簡單了。”紅袖笑了笑,趙氏在京中的產(chǎn)業(yè)不少,而宋二公子又最喜流連風月場所,一查一個準。
“辛苦你。”程安給紅袖斟茶。
“不敢當,我跟了趙大娘子幾十年,只恨自己不能親自為她報仇。”紅袖的眼角已經(jīng)平添了歲月的痕跡,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美貌,她的眼微紅,雙手鄭重地接過茶。
酌飲一口,她往院外走去,領了兩個年紀約十四五歲的姑娘進來。
這兩個姑娘容貌十分相似,應是一對姐妹,長相并不顯眼。
“這是我前些年從人販子手中救出來的一對姐妹,名為木槿和木棉。她們的父親是位藥癡,懸崖采藥時不慎摔落了下去,我把她們送您,懂些醫(yī)理也許幫的上。”
紅袖另外從高閣上拿出一個檀木盒子來,打開是一套赤金滿鑲藍寶石的頭冠,“目前這是最好的了。”
程安腦中浮現(xiàn)出長公主李啟玉那張高高在上的滿是皺紋的臉,撫摸著冰冷的赤金頭冠,笑容如微風拂過臉頰,“應該可以了。”
……
冬柏跟丟了程安,急忙尋找了許久卻毫無蹤影,想著說不定大小姐已經(jīng)回了馬車上,又趕回胡同口。
此時的胡同口圍了一群人,里面在爭吵著什么,冬柏擠進人群一看,竟然是自家的車夫跟人爭吵了起來。
“你的馬踩壞了我們店新進的宋錦,怎么賠?”為首的彪形大漢惡狠狠道。
車夫漲紅了臉,“明明是你自己把這紅布不小心丟到地上了,馬看見發(fā)了狂,怎能怪我?”
彪形大漢身后的幾名漢子捏了捏拳頭,為首的那位不依不饒道,“那確實是你的馬踩壞的,上面還有馬蹄的腳印,你可知這宋錦價值幾何?”
“睜大你的狗眼,這可是長寧候府的馬車!”
“候府的馬又怎么了,候府就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了?這里來來往往的哪個不是高門顯貴?大家都來評評理。”那大漢攤開雙手往圍觀的人群叫嚷道。
許多路過的人都停了下來,有的馬車掀開了簾子,往里面張望著,其中不乏一些人贊同道,“該賠,該賠。”
“與你糾纏還壞了我生意,這樣吧,你就賠我這一匹布,五十兩銀子的本錢就可以,我可沒有訛你,宋錦的價錢大家都知道。”
冬柏在外面一聽,回想起主母的吩咐,急忙走到人群中去,“大哥,您說的是,我們候府該賠的自然少不了您,只是我們家大小姐走丟了,等我們找到她,通稟一聲,然后候府再派人把銀子送來如何?”
車夫悶著臉松了一口氣,眾人的視線看向這個小丫鬟。
“不行,先賠錢!”
“我們身上哪有五十兩銀子…大哥,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吧!”冬柏請求道。
大漢眼珠一轉,“正好,”他指了指車夫,“我把他留在這里,你回去拿錢,錢到了就放人!”
“那我們小姐怎么辦?”
“我管你小姐怎么辦,你們這兩個人連自己的小姐都能丟,一看就是不靠譜的,”大漢指使身后的人把車夫抓起來,“你速去速回!”
后面幾個漢子立即把車夫抓進了店里。
冬柏急的在原地跺跺腳,她又不會騎馬,這一來一回不知又要多久,把候府大小姐丟了才是天塌了。
她的眼淚馬上流了下來,求助著四周,詢問是否有人可以帶她回侯府。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見沒有熱鬧看了,便很快四散開來,有身份的人家,不會搭她一位小丫鬟自降身價,而那些獨自前來的下人們,也要辦自家的事,哪里敢隨意招惹。
…
冬柏自己走到附近雇了一輛馬車趕回了候府。門房見她自己孤身回來還有些納悶,冬柏直接進了靜語苑,跪下向主母認錯。
“什么?”宋溫書揉了揉太陽穴,好歹消化了一番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夫人,我錯了,是我沒有把大小姐看好。”冬柏哭著求饒。
宋溫書抬手狠狠給了冬柏一巴掌,“這么點事都做不好,要是人丟了,命都不夠你們賠的!”她又轉頭問身旁的嬤嬤,“老爺回來了嗎?”
“未曾。”嬤嬤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