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牲祭壇**

腥臭的河水灌進鼻腔，我睜眼看見此生最恐怖的景象——河底矗立著九根青銅柱，每根柱子上都鑄著掙扎的人形。玉娥的尸骨被鐵鏈鎖在中央的祭臺上，天靈蓋連著根血管似的紅繩，直通向上方那具嬰孩骸骨。

七爺的桃木槳劈開纏在我腰間的胎發，槳身上《鎮水經》的朱砂咒文遇水不化。他右腿傷口翻著白肉，血珠子滴在青銅柱上竟發出銅磬般的清響。

“看準震位三寸！“他吼聲帶著血沫，兩指并攏在虛空畫符。這是湘西辰州符的路數，當年七爺為學這手，在尸王洞前跪了三天三夜。我這才注意到他褲腳露出的綁腿上，密密麻麻全是朱砂畫的避水咒。

水猴子們的尖嘯突然變了調。七爺趁機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桃木槳上。槳葉頓時泛起金光，所到之處胎發如遇滾油的蛇群般退散。這手法我在《撈尸秘錄》里見過，叫“陽火渡陰“，每用一次折壽三年。

“柳家人最不怕的就是短命。“他似笑非笑地抹了把嘴角血漬，左手飛快結了個寶瓶印。河底淤泥突然拱起九道土龍，每條龍嘴里都銜著枚生銹的鎮水釘——正是二十三年前布在沉尸潭的七星樁！

七爺的瞳孔倏地收縮：“原來在這…“他凌空抓過枚鐵釘，毫不猶豫插進自己肩井穴。黑血噴涌的瞬間，整片水域的青銅柱開始震顫，密密麻麻的契丹咒文浮現在柱體表面。

“乾坤定位，雷池重開！“他每念一句就咳出口黑血，缺指的左掌卻穩穩捏著法訣。當年那個在嘉陵江單手降尸煞的柳鎮河，此刻在血霧中與二十三年光陰重疊成破碎的剪影。

七爺拽著桃木槳游過來，他的左腿已經被水猴子啃得露出白骨。“二十年前我就該死在這兒...“他在水中比劃著，原來當年沉棺儀式另有隱情：真正要鎮壓的不是河伯，而是青銅柱下壓著的元代將軍墓。

“墓里葬的是個修煉邪術的薩滿，要用九百童男童女的怨氣煉尸解仙。“七爺的符紙在水里燃起詭異的藍火，“玉娥被選作'陰引'，她腹中胎兒實則是薩滿轉世的容器！“

祭臺突然震動起來，嬰孩骸骨的眼窩冒出綠光。玉娥的尸骨“咯咯“轉動脖子，銀鐲上的“長命百歲“開始滲血。我腕上的鐲子越收越緊，皮膚綻開的地方竟長出魚鱗狀的硬痂。

水猴子們齊聲尖嘯，河底淤泥里浮出數不清的陶甕，每個甕口都塞著個嬰兒頭骨。七爺突然奪過銅鈴，狠狠砸向祭臺上的紅繩：“快走！它要借你的肉身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