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閣內，檀香裊裊。

林羽跪坐在蒲團上，雙手捧著青冥島主遞來的靈茶。茶水溫熱，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吸入肺中竟有種洗滌經脈的奇妙感覺。他小心地抿了一口，頓時一股暖流從喉頭流向四肢百骸，連右臂龍蛇圖騰的灼熱感都減輕了幾分。

“所以，”青冥島主盤坐在主位，金色長袍鋪展如云，三顆寶珠虛影在他身后緩緩旋轉，“那個黑袍人自稱'夜煞'？”

林羽點點頭：“他只說了這一句，然后就......”他下意識摸了摸右臂，那里蛇紋的位置隱隱發(fā)熱。

青冥島主與坐在一旁的青荷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夜煞......”青荷夫人輕聲重復，眉心微蹙，“這名字有些耳熟。”

“當然耳熟。”青冥島主手指輕叩茶幾，“《靈霄古紀》第三卷有記載：'混沌影衛(wèi)，夜煞為首，護天珠千載，終隨林氏而隱。'”

林羽手中的茶杯差點脫手：“千年前的人？這怎么可能！”

“對于元嬰以上的修士，千年壽命并非難事?！鼻嘹u主淡淡道，“更何況影衛(wèi)修習的《混沌影訣》有延壽奇效。若那黑袍人真是夜煞，活到現在也不足為奇?！?

閣門被輕輕推開，蘇雨晴端著一盤靈果走了進來。她臉色還有些蒼白，但行動已無大礙，眉心藍光穩(wěn)定地閃爍著?？吹搅钟?，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將靈果放在他面前的小幾上。

“多謝?！绷钟鸬吐暤馈Ｗ曰杳灾行褋砗?，蘇雨晴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親近了許多，這讓他心頭莫名溫暖。

“夜煞為何對林羽如此關注？”蘇雨晴問出了林羽心中的疑問。

青冥島主沉吟片刻：“影衛(wèi)世代守護混沌天珠，而林氏曾是執(zhí)掌天珠的守護者一族。林羽身懷混沌血脈，夜煞感應到他的存在而現身，也在情理之中。”

他轉向林羽：“更重要的是，夜煞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種潛力。否則不會傳授你龍蛇合擊之術，更不會留下影劍印記。”

“影劍印記？”林羽掀起右臂衣袖，那條蛇紋果然變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是一把小劍的形狀。

“影衛(wèi)的傳承印記。”青荷夫人解釋道，“有此印記，你可修習部分《混沌影訣》，更能感應其他影衛(wèi)的存在。”

林羽心頭一震。他突然想起那個穿過星門的女子懷抱嬰兒的畫面——難道當時有影衛(wèi)在暗中保護？這與他的身世有何關聯(lián)？

“島主，”蘇雨晴突然問道，“玄天宗為何突然大舉進攻？真的只是為了林羽的血脈嗎？”

青冥島主眼中金光流轉：“表面上是為混沌血脈，實則......”他身后三顆寶珠虛影突然加速旋轉，“他們感應到了天珠即將現世的征兆。”

“霧隱古井顯示的影像？”林羽脫口而出。

“你見過古井顯像？”青冥島主明顯有些意外，隨即了然，“難怪夜煞會現身。古井預兆，天珠將在一年內陸續(xù)現世。第一顆的位置......”

他話未說完，突然神色一變，三顆寶珠虛影同時亮起刺目光芒：“什么人！”

靜心閣的窗戶無聲洞開，一道黑影如煙般飄入，在眾人面前凝聚成人形——正是黑袍人夜煞！

青荷夫人瞬間起身，青色火焰在掌心凝聚；蘇雨晴則擋在林羽身前，眉心藍光大盛；就連青冥島主也微微前傾身體，身后寶珠虛影蓄勢待發(fā)。

“不必緊張。”夜煞的聲音依舊嘶啞難聽，“若我想對你們不利，剛才就不會救這小子。”他指了指林羽。

青冥島主緩緩放松身體：“影衛(wèi)夜煞，久仰大名。”

夜煞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面容普通得令人過目即忘，唯有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處似有星辰流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額頭上的一道銀色符文，形狀與林羽右臂的龍蛇圖騰有七分相似。

“青冥島主，三珠在手，難怪能逼退玄天宗?！币股肺⑽㈩h首，“不過真正的麻煩還在后頭?！?

“此話怎講？”

夜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林羽：“小子，你母親留給你的護身符，可否借我一觀？”

林羽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中取出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布袋。夜煞接過布袋，手指在表面輕輕摩挲，突然一抖——布袋竟然展開成了一幅微型地圖！

“這是......”青冥島主瞳孔微縮。

“第十二天珠的線索?！币股穼⒌貓D鋪在茶幾上，“林素心不愧是林青霄的女兒，竟能將地圖藏在普通布袋中千年不顯。”

林羽如遭雷擊：“我母親是......林青霄的女兒？”那豈不是意味著林青霄是他的外祖父？

夜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混沌血脈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繼承的？林素心是你外祖母墨清荷與林青霄的獨女，二十年前帶著剛出生的你穿過星門，去了凡人界避難。”

青荷夫人——林羽現在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祖母——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素心她......還活著嗎？”

夜煞沉默片刻：“我不確定。將她送到凡人界后，我就失去了聯(lián)系。直到感應到星門異動，才發(fā)現這小子回來了?！?

林羽腦中一片混亂。母親從未提起過她的身世，更沒說過來自靈霄御界。如果夜煞所言屬實，那么父親又是誰？為何母親要獨自帶著他逃亡？

“言歸正傳?！币股分赶虻貓D，“這是'天珠神殿'的方位圖，第十二天珠'混沌珠'就藏在那里。但神殿被上古禁制籠罩，唯有身懷混沌血脈者才能進入?！?

青冥島主若有所思：“所以玄天宗不惜代價要抓林羽......”

“不止如此。”夜煞冷笑，“玄天宗背后是'九幽盟'在操控。那群瘋子想集齊十二天珠打開'混沌之門'，釋放被封印的域外天魔?！?

房間內一片寂靜。林羽聽說過域外天魔的傳說，那是千年前幾乎毀滅靈霄御界的恐怖存在。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蘇雨晴打破沉默。

“首先，這小子需要盡快成長起來?！币股房聪蛄钟?，“混沌血脈的潛力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又轉向青冥島主，“其次，我們需要聯(lián)合其他守護者后裔，提前找到散落的天珠?！?

青冥島主點頭：“我會聯(lián)絡幾位老友。但林羽的修煉......”

“交給我?！币股窋蒯斀罔F，“三日之內，我要帶他進行'混沌洗禮'，激活更深層的血脈記憶?！?

“不行！”青荷夫人和蘇雨晴同時反對。

“太危險了?！鼻嗪煞蛉搜a充道，“混沌洗禮至少要金丹修為才能承受，他現在才......”

“凝氣巔峰，隨時可以筑基。”夜煞打斷她，“而且有龍蛇圖騰護體，死不了。”他看向林羽，“小子，你自己決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羽身上。他深吸一口氣，想起昏迷時看到的那些記憶碎片，想起母親可能還活在某個地方，想起自己肩負的責任......

“我接受。”林羽聽見自己說。

蘇雨晴擔憂地看著他，但最終沒有出言反對。青荷夫人長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枚青色丹藥：“服下這個，能護住心脈?！?

青冥島主則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簡：“《青冥筑基訣》，對你或有幫助。”

夜煞看著這一切，微微點頭：“三日后，我來接人。”說完，他的身影如煙般消散，只余聲音在閣內回蕩，“做好準備，洗禮......會很痛苦?！?

接下來的三天，林羽幾乎足不出戶，在靜心閣內潛心修煉。蘇雨晴每日送來靈食，并用自己的玄陰靈氣幫他調理經脈；青荷夫人則詳細講解筑基的要點與風險；就連青冥島主也抽空指點了他幾次劍法。

第三天傍晚，林羽正在閣后小院練習青霄劍法，突然感到右臂蛇紋一陣刺痛。抬頭看去，夜煞不知何時已站在院角的陰影處，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

“準備好了嗎？”夜煞問。

林羽收劍入鞘，點點頭。他已經跟蘇雨晴和青荷夫人道過別，也做足了心理準備。

夜煞走上前，一只手搭在林羽肩上：“可能會有些暈?！?

話音剛落，林羽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象如同被攪渾的水面般扭曲變形，等再次清晰時，他已經站在一個陌生的洞穴中。

洞穴呈圓形，頂部垂下無數鐘乳石，每一根都散發(fā)著微弱的熒光，照亮了整個空間。中央是一個十丈見方的水池，池水漆黑如墨，卻詭異地反射著七彩光芒。池邊立著十二尊石像，形態(tài)各異，但都面向池水，作跪拜狀。

“這里是......”

“混沌秘境?！币股纷呦蛩?，“上古時期林氏先祖修煉之地。池水中蘊含混沌靈氣，可激活血脈記憶，但也會帶來極大痛苦。”

他轉向林羽：“脫去上衣，入池盤坐。無論多痛都不要出來，否則前功盡棄?！?

林羽咽了口唾沫，依言脫下青霄云衣和里衣，露出精瘦但肌肉線條分明上身。右臂的龍蛇圖騰在池水映照下似乎活了過來，微微蠕動著。

踏入池水的瞬間，林羽就感到一陣刺骨寒意。這不像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種直達靈魂的冰涼，仿佛連思維都要被凍結。他咬牙走到池中央，盤膝坐下，池水剛好沒過胸口。

“開始吧。”夜煞在池邊盤坐，雙手結印，“記住，無論看到什么，保持本心不滅?！?

隨著夜煞的咒語聲，池水突然沸騰起來。黑水化作無數細小的針，從林羽每一個毛孔鉆入體內。劇痛如潮水般襲來，他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但緊接著，一股暖流從右臂圖騰涌出，與入侵的寒氣對抗。林羽咬牙堅持，感到兩種力量在體內交鋒，每一寸經脈都如同被撕裂又重組。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漂浮感。林羽發(fā)現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下，周圍是無盡的虛空，遠處有九顆星辰排列成熟悉的九星連珠圖案。

“這里是......”

“你的意識深處。“夜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混沌血脈承載著先祖記憶，現在，去尋找它們。”

林羽茫然四顧，突然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在他面前化作一扇門。門后傳來熟悉的呼喚聲，讓他不由自主地邁步向前。

穿過門的瞬間，無數畫面如洪水般涌入腦海——

九座懸浮仙山巍峨壯麗；十二道顏色各異的光柱貫通天地；無數修士腳踏飛劍與猙獰的域外天魔廝殺；一位英姿勃發(fā)的青年手持青霄劍，獨戰(zhàn)三名背生骨翼的天魔將領......

“林青霄......”林羽喃喃道，認出那青年正是畫像上的外祖父。

畫面突然變換，出現一座金色神殿，殿前廣場上躺著無數尸體。一個酷似母親的女子懷抱嬰兒，在幾名黑袍人的護送下沖向殿中央的星門......

“母親！”林羽大喊，想要靠近，卻無法移動。

畫面再次變化，這次是一間簡陋的草屋。女子——現在能確定是年輕時的林素心——正在給嬰兒喂藥，臉上滿是憂色。屋外電閃雷鳴，隱約可見有人在斗法......

最后的畫面定格在一個男子身上。他背對林羽，身穿白衣，右手同樣有著龍形圖騰，只是沒有蛇紋相伴。

“父親？”林羽心臟狂跳，想要繞到前面看清男子的臉，但畫面突然破碎。

劇痛再次襲來，比之前更甚。林羽發(fā)現自己回到了池中，池水已經變成了淡金色，正瘋狂地涌入他體內。每一寸皮膚都如同被烈火灼燒，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堅持住！”夜煞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血脈覺醒最關鍵的時刻！”

林羽咬破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破殼而出，就像雛鳥掙脫蛋殼的束縛。右臂圖騰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龍與蛇同時脫離皮膚，在他周身游走。

池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最終完全被林羽吸收。當最后一滴金液消失時，整個洞穴突然劇烈震動，十二尊石像同時亮起，各射出一道光芒沒入林羽眉心。

“啊——！”

林羽仰天長嘯，周身爆發(fā)出刺目的金黑交織的光芒。光芒中，龍蛇虛影不斷膨脹，最終在他體表形成一件半金半黑的鎧甲，頭盔是龍首造型，肩甲則是盤繞的蛇形。

夜煞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混沌戰(zhàn)甲，筑基成功?！?

光芒漸斂，林羽踉蹌著站起身，發(fā)現自己不僅毫發(fā)無傷，體內還充盈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輕輕一握拳，就有金黑兩色氣流在指間纏繞。

“我......筑基了？”

“不止。”夜煞指向他的右臂，“看?！?

龍蛇圖騰已經發(fā)生了變化。原本分離的龍與蛇現在首尾相接，形成一個完美的圓。龍目金光燦燦，蛇眼則幽黑如墨，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躍出皮膚。

“龍蛇合璧，這才是混沌血脈的真正形態(tài)?！币股冯y得地露出一絲笑意，“現在，試試你的新力量?！?

林羽心念一動，青霄劍自動出鞘，落入手中。劍身金光流轉，與右臂圖騰呼應。他隨意一揮，一道金黑相間的劍氣離刃飛出，將十丈外的一根鐘乳石齊根斬斷，斷面光滑如鏡。

“這只是開始?！币股纷呦蚨囱ㄉ钐?，“跟我來，該教你真正的《混沌影訣》了。”

林羽跟上，心中充滿期待。洗禮中看到的那些畫面仍歷歷在目，尤其是那個可能是父親的背影。他隱約感到，自己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前方等待的不僅是強大的力量，還有關于身世的真相，以及......那個被稱為“混沌珠”的第十二天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