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光柱下的天空如同染血。

林羽跟在墨清荷身后，穿過一片狼藉的竹林。遠處爆炸聲不絕于耳，每一次轟鳴都讓腳下大地微微震顫。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和某種刺鼻的硫磺氣息，吸入肺中火辣辣的疼。

“跟緊我。”墨清荷頭也不回地說道，手中藤杖點地，每一步都有一圈青光蕩漾開來，將前方障礙物推開，“玄天宗的'赤炎瘴'含有劇毒，吸入過多會腐蝕肺腑。”

林羽拉了拉青霄云衣的兜帽，這件斗篷確實神奇，不僅輕若無物，還能過濾大部分毒氣。他回頭看了眼蘇雨晴，少女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口中含著墨清荷給的玉佩，眉心藍光有規律地閃爍著，似乎在抵抗外界的不良影響。

三人剛沖出竹林，眼前的景象就讓林羽猛地剎住腳步——

半空中，數十名身著赤袍的修士腳踏各式法器，正與數量相當的青衣修士激戰。劍光、符箓、法寶對撞產生的沖擊波在空中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不時有人從高空墜落，有的還能勉強穩住身形，有的則直接砸向地面，濺起一片血花。

地面上，更多修士在近身搏殺。一名青冥島弟子揮劍斬下對手手臂的瞬間，自己也被后方襲來的火球擊中，轉眼燒成焦炭。更遠處，幾座樓閣正在熊熊燃燒，黑煙直沖云霄。

“這......這就是修真界的戰爭？”林羽喉嚨發緊。他曾在茶館聽人說書先生講述仙人大戰的傳奇，但親眼所見的殘酷遠非故事可比。

墨清荷冷笑一聲：“這才剛開始。玄天宗既然發動赤霄令，不達目的不會罷休。”她指向東北方向，“青冥大殿是主戰場，島主應該在那里。我們得——”

話音未落，一道赤芒突然從天而降，直奔三人而來。墨清荷藤杖一揮，一道青色屏障瞬間成型，赤芒撞在屏障上炸成一團火球。

“找到你們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林羽抬頭，看到三名赤袍修士懸浮在十丈高的空中，呈三角陣型包圍了他們。為首的是個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左臉有一道猙獰的疤痕，手中握著一柄通體赤紅的長槍，槍尖有火焰吞吐。

“赤霄衛......”蘇雨晴聲音微顫，“玄天宗的精英執法隊。”

疤臉男子目光鎖定林羽，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混沌血脈的小子，跟我們走一趟吧。赤炎老祖想見你。”

“做夢！”墨清荷藤杖頓地，周身突然騰起青色火焰，“老身倒要看看，赤霄衛有幾斤幾兩！”

疤臉男子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個過氣的青冥長老，也敢阻我？”他長槍一指，“拿下！”

左右兩名赤霄衛同時出手。一人甩出七枚赤色飛鏢，每一枚都在空中化作火鳥，尖嘯著俯沖而下；另一人雙手掐訣，地面突然隆起，三條火蛇破土而出，張開血盆大口撲來。

墨清荷不慌不忙，藤杖在空中畫了個圓。青色火焰瞬間形成一道火墻，將火鳥盡數吞沒。同時她左腳一跺，三道青藤從地下竄出，精準地纏住火蛇七寸。

“小子，看好了！”墨清荷頭也不回地喊道，“這才是《混沌青霄訣》的真正用法！”

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出一串晦澀咒語。林羽感到周圍靈氣突然暴動，瘋狂涌向墨清荷。老婦人的白發無風自動，干瘦的身軀仿佛充氣般膨脹起來，轉眼間從一個佝僂老嫗變成了一位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

“青荷前輩的......真正模樣？”蘇雨晴驚訝地瞪大眼睛。

疤臉男子臉色終于變了：“返老還童？！你不是金丹中期，是后期大圓滿！”

“現在才知道，晚了。”墨清荷——現在或許該稱她為青荷夫人了——聲音也變得清亮悅耳。她雙手一合，無數青蓮虛影在四周綻放，每一朵蓮花都射出一道青光。

兩名赤霄衛倉促防御，卻被青光輕易洞穿護體靈光。一人肩膀中招，整條手臂瞬間枯萎；另一人大腿被射穿，傷口處竟然長出青苔般的詭異植物。

疤臉男子怒吼一聲，赤紅長槍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一條火龍直撲青荷夫人。同時他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血霧中飛出九枚赤色小針，悄無聲息地混在火龍之后。

青荷夫人冷笑，袖中飛出一面青銅古鏡。鏡面青光一閃，火龍竟被生生定在半空。但就在她準備進一步出手時，那九枚赤針突然加速，繞過古鏡直取她周身大穴！

“小心！”林羽大喊。

青荷夫人身形急轉，躲過大部分赤針，但仍有三枚命中——右肩、左腿和腹部。她悶哼一聲，周身青光頓時暗淡了幾分。

“血影針？”青荷夫人咬牙拔出腹部的赤針，針尖帶著一絲黑血，“你竟修煉此等陰毒功法！”

疤臉男子獰笑：“能拿下你就行。”他轉向兩名手下，“你們去抓那小子！”

兩名受傷的赤霄衛領命撲向林羽。蘇雨晴立刻擋在前面，雙手結印，一道藍色冰墻拔地而起。但其中一名赤霄衛只是簡單一拳，就將冰墻轟得粉碎。

“筑基小輩也敢攔路？”赤霄衛獰笑著抓向蘇雨晴。

林羽胸口突然一陣灼熱。來不及思考，他本能地拔出青霄劍，右臂龍蛇圖騰同時亮起。一劍揮出，竟有一道金色劍芒離刃飛出，精準斬向赤霄衛手腕。

“啊！”赤霄衛慘叫一聲，右手齊腕而斷，傷口處金光閃爍，阻止了血肉再生。

另一名赤霄衛見狀大怒，雙手掐訣，七顆火球瞬間成型，呈北斗陣型轟向林羽。林羽倉促間橫劍格擋，卻見蘇雨晴閃身到他面前，眉心藍光大盛，一道冰晶盾牌憑空出現。

火球與冰盾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冰盾破碎，蘇雨晴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林羽連忙接住她，卻被余波沖擊，兩人一起摔出數丈遠。

“蘇姑娘！”林羽掙扎著爬起來，發現蘇雨晴已經昏迷，嘴角不斷溢出鮮血。

“區區凝氣境，也敢反抗？”斷腕的赤霄衛已經止住血，左手凝聚出一柄火焰刀，“殺了你帶尸體回去也一樣！”

火焰刀當頭劈下。林羽抱緊蘇雨晴，絕望地閉上眼......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林羽睜開眼，看到一幕不可思議的景象——他全身被一層金色鱗甲覆蓋，鱗甲上還有黑色蛇紋游動。火焰刀砍在鱗甲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這是......龍鱗護甲？”斷腕赤霄衛驚愕地瞪大眼睛。

林羽也愣住了，但隨即感到右臂圖騰灼熱異常。福至心靈，他左手抱著蘇雨晴，右手持青霄劍猛地刺出。劍尖金光大盛，一條龍形虛影從劍身飛出，直接洞穿了赤霄衛的胸膛！

赤霄衛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的血洞，緩緩倒地。另一名赤霄衛見狀，竟然后退幾步，臉上露出懼色。

“廢物東西！”正在與青荷夫人激戰的疤臉男子怒罵一聲，突然甩出一枚赤色玉簡。玉簡在空中炸開，化作一張巨大的火網罩向林羽。

青荷夫人想要救援，卻被九枚重新飛起的血影針纏住。眼看火網就要落下，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面襲來，精準地擊中了火網中心。

那是一柄通體漆黑的短劍，劍身上刻滿了銀色符文。短劍刺入火網的瞬間，所有火焰竟然如百川歸海般被吸入劍中，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何人在那里？！”疤臉男子厲聲喝道。

一個黑袍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林羽身旁。此人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連面部都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只有一雙修長蒼白的手露在外面，此刻正把玩著那柄吸收了火焰的黑劍。

“赤霄衛越活越回去了。”黑袍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金屬摩擦，“三個金丹圍攻一個凝氣小子，傳出去不怕人笑話？”

疤臉男子臉色陰晴不定：“閣下何人？為何插手玄天宗事務？”

黑袍人沒有回答，而是轉向林羽：“小子，混沌血脈不是這么用的。“他手指輕彈，一道黑光射入林羽右臂圖騰，“看好了。”

林羽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涌入體內，龍蛇圖騰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開始沿著手臂向全身蔓延。更驚人的是，他體內的混沌靈氣與這股外來力量完美融合，在經脈中形成了一種全新的能量循環。

“這是......”

“龍蛇合擊。”黑袍人淡淡道，“左手為陰，右手為陽。”

仿佛福至心靈，林羽輕輕放下蘇雨晴，雙手握劍。青霄劍突然一分為二——右手金劍，左手黑劍。他下意識地擺出一個起手式，兩把劍上同時亮起刺目光芒。

“裝神弄鬼！”疤臉男子終于按捺不住，召回長槍，全身燃起熊熊烈焰，“一起上！”

兩名赤霄衛同時出手，三道赤芒呈品字形射向林羽。黑袍人卻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打定主意只做旁觀者。

林羽深吸一口氣，按照黑袍人引導的能量循環方式，雙劍交叉斬出。一道金黑相間的劍氣離刃飛出，在空中化作龍蛇交纏的虛影，與三道赤芒正面相撞。

沒有預想中的爆炸。龍蛇虛影如同活物般一口吞下赤芒，去勢不減，直接命中兩名赤霄衛。兩人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在金光與黑氣的交織中化為灰燼！

疤臉男子大驚失色，急忙召回長槍格擋。龍蛇虛影余威擊中槍身，竟將這柄法寶級的長槍生生擊斷。他本人也被沖擊波掀飛，撞斷數棵古樹才停下。

“這......這是什么劍法？”疤臉男子口吐鮮血，滿臉不可置信。

黑袍人輕笑一聲：“不是劍法，是血脈。”他轉向林羽，“記住這種感覺！混沌之道，在于包容與轉化。”

林羽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劍的玄妙感覺中。那一瞬間，他仿佛觸摸到了某種天地至理，雖然轉瞬即逝，卻讓他對混沌血脈有了全新的認識。

“多謝前輩指點。”林羽恭敬行禮，“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黑袍人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抬頭看向天空：“來了。”

眾人隨他視線望去，只見遠處一道金光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隨著金光接近，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籠罩全場，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元嬰老怪！”疤臉男子臉色大變，“青冥島主出關了！”

黑袍人輕嘆一聲：“戲看完了。”他拍了拍林羽的肩膀，“小子，我們還會再見的。”

話音未落，黑袍人的身影已經如煙般消散，只留下那柄黑劍還懸浮在空中。黑劍轉了幾圈，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鉆入林羽右臂的蛇紋中。

“這......”林羽驚訝地看著蛇紋變得更加清晰生動，卻來不及細想，因為那道金光已經近在咫尺。

金光散去，露出一個高大身影——白發如雪，面容卻如青年般俊朗，一襲金色長袍無風自動，正是青冥島主！他右手托著三顆顏色各異的寶珠虛影，每一顆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

“島主！”青荷夫人驚喜地喊道。

青冥島主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全場，在看到林羽時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混沌龍甲？看來老墨沒有看錯人。”

他轉向掙扎著想要逃跑的疤臉男子，只是輕輕一揮手，后者就像被無形大手捏住一般，整個人懸浮起來，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回去告訴赤炎老鬼，”青冥島主聲音平靜，“再敢踏入青冥島半步，本座必親上玄天宗，取他項上人頭。”

說完，他手指一彈，疤臉男子如同炮彈般被射向遠方，轉眼消失在天際。

處理完敵人，青冥島主這才仔細打量林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林羽。”

“林羽......”島主輕聲重復，眼中金光流轉，“好名字。羽者，翱翔九天之意。”他看向青荷夫人，“老墨，帶他們去靜心閣。我有話要說。”

青荷夫人點頭，抱起仍在昏迷的蘇雨晴。島主又看了眼林羽右臂的龍蛇圖騰，若有所思地補充道：

“關于那黑袍人的事，也一并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