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林羽的聲音卡在喉嚨里。他盯著墻上的畫像，畫中青年眉宇間確實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即使只是畫像，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銳利與堅毅。

老婦人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從木柜中取出一個陶罐，倒出幾粒墨綠色藥丸遞給林羽：“服下，能暫時壓制蛇紋擴散。”

林羽遲疑地接過藥丸，看向蘇雨晴。少女微微點頭，眉心藍光閃爍——這是確認無毒的信號。他吞下藥丸，頓時一股清涼之意從喉頭流向全身，右臂蛇紋的灼痛感立刻減輕了許多。

“坐吧。”老婦人指了指屋內的兩張竹凳，“故事有點長。”

林羽和蘇雨晴依言坐下。屋外竹林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窗欞，在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老婦人慢條斯理地泡了一壺茶，茶香清冽中帶著一絲苦澀。

“我姓墨，名清荷。”老婦人將茶杯推到兩人面前，“三百年前嫁入林氏，道號'青荷夫人'。”

三百年？林羽瞪大眼睛。這老婦人看起來最多七十歲！

墨清荷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嘴角微揚：“金丹修士壽五百載，老身不過三百七十余歲，還算年輕。”她輕啜一口茶，“林氏，上古時期曾是靈霄御界守護者一族，執掌十二混沌天珠中的'青霄珠'，鎮守東方七宿。”

她起身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積滿灰塵的鐵箱，吹去表面浮塵。箱蓋開啟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里面整齊擺放著幾卷竹簡、一塊殘缺的玉牌和一把小巧的青銅鑰匙。

“林氏血脈特殊，天生與混沌靈氣親和。”墨清荷取出玉牌，上面刻著一個與林羽右臂圖騰極為相似的龍紋，“血脈純度越高，修煉速度越快。最高者可達常人二十倍。”

二十倍！林羽倒吸一口涼氣。難怪玄天宗不惜大動干戈也要抓他。

“千年前，靈霄御界遭逢大劫。”墨清荷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域外天魔入侵，九大仙山陷落其五。林氏舉全族之力催動青霄珠，配合其他守護家族共御外敵。”她手指輕撫殘缺的玉牌，“那一戰，天魔雖退，但林氏幾乎滅族，十二天珠也散落各界。”

林羽胸口發燙，那些金色紋路不由自主地浮現。聽到這段歷史時，他竟有種莫名的悲愴感，仿佛親眼目睹了那場慘烈的戰斗。

“夫君林青霄是那一戰中幸存的少數林氏子弟之一。”墨清荷看向墻上的畫像，眼中閃過一絲柔情，“戰后，我們隱居青冥島，暗中守護霧隱谷中的秘密——那口井是上古時期林氏先祖所建，能預兆天珠現世的時機與方位。”

蘇雨晴突然開口：“前輩，那井中顯現的影像......”

“是天珠即將現世的征兆。”墨清荷神色凝重，“十二天珠沉寂千年后，終于要重新匯聚。但這次......”她直視林羽的眼睛，“大劫比千年前更甚。”

屋內陷入沉默。林羽消化著這些信息，右臂蛇紋突然一陣刺痛，提醒著他自身的危機。

“那我......真的是林氏后裔？”他聲音干澀，“我母親從未提起過這些。”

墨清荷起身走到林羽面前，枯瘦的手指輕觸他額心。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涌入體內，林羽感到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金色紋路光芒大盛，在皮膚表面形成完整的龍形圖騰。

“不會錯。”墨清荷收回手，語氣篤定，“這純度......很可能是林青霄的直系血脈。你母親叫什么？”

“林素心。”林羽回答，“但我從小就沒見過父親。”

墨清荷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林素心......素心......”她快步回到鐵箱前，翻找片刻，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這是夫君失蹤前留下的。他說若有一日名叫'素心'的女子帶著孩子回來，要我......”

她拆開信封，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紙上只有寥寥數字：

「混沌現，天珠出，大劫至。護好素心與孩兒。」

林羽如遭雷擊。這字跡......竟與母親珍藏的那封父親家書一模一樣！

“看來夫君在外還有一段情緣。”墨清荷苦笑一聲，卻出奇地沒有憤怒，“難怪二十年前霧隱古井突然異動，想必是感應到了你的出生。”

林羽腦中一片混亂。母親知道父親的身份嗎？為什么從未提起？父親現在又在何處？

“當務之急是解決你手臂上的蛇紋。”墨清荷話鋒一轉，打斷了林羽的思緒，“影刃虎毒非同小可，尋常人觸之即死。你能活到現在，全靠混沌血脈的抵抗力。”

她讓林羽脫下上衣，露出右臂完整的圖騰。龍形與蛇紋糾纏在一起，蛇頭正對著心臟位置，每過一段時間就向前蠕動一點。

“常規方法是祛毒，但老身建議你......煉化它。”

“煉化？”林羽和蘇雨晴異口同聲。

墨清荷點頭：“混沌血脈的特殊之處在于能容納對立力量。這蛇紋雖是劇毒，卻也蘊含影刃虎千年修煉的精粹。若能煉化，可成一大助力。”

她走到屋角，掀開一塊地板，露出下面的暗格。取出的物品讓林羽呼吸一滯——那是一柄三尺青鋒，劍身細長，通體如玉，劍柄處纏繞著與圖騰相似的龍紋。

“青霄劍，林家祖傳寶劍。”墨清荷輕撫劍身，“夫君失蹤前將它交給我保管，說待有緣人現世時贈予。”她將劍遞給林羽，“今日物歸原主。”

林羽遲疑地接過劍。指尖觸及劍柄的剎那，劍身突然發出一聲清越龍吟，隨即金光大盛，照亮了整個屋子。他感到右臂圖騰與劍柄龍紋產生了奇妙共鳴，一股暖流從劍身涌入體內，直奔蛇紋而去。

蛇紋仿佛受到刺激，劇烈扭動起來。林羽悶哼一聲，額頭滲出冷汗，但緊握劍柄的手紋絲不動。

“好！”墨清荷眼中精光一閃，“果然認主了！有此劍相助，煉化蛇紋事半功倍。”

她指揮林羽盤坐在地，青霄劍橫放膝上。蘇雨晴則被安排在一旁護法，用她的玄陰靈氣輔助穩定林羽體內能量流動。

“煉化過程會有些痛苦。”墨清荷取出三根銀針，“老身先用'定魂針'穩住你心脈，之后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林羽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銀針落下時，他感到一陣刺痛，隨即體內翻騰的能量平靜了許多。墨清荷開始吟誦一段古老咒語，語速極快，音節古怪，卻讓青霄劍上的龍紋漸漸亮起。

“閉目內視，引導劍氣沖擊蛇紋七寸。”墨清荷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記住，不是驅逐，而是融合......”

林羽依言而行。在閉眼的黑暗中，他“看”到自己體內有兩股能量在交鋒——金色的混沌靈氣與黑色的蛇形毒素。他嘗試用意念引導從青霄劍傳入的金光，將其化作一柄小劍，精準刺向蛇紋的七寸位置。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林羽咬緊牙關，嘴角滲出一絲血跡。蘇雨晴見狀，立刻將手掌貼在他后背，一股清涼的玄陰靈氣注入，緩解了部分痛苦。

“堅持住！”墨清荷厲喝一聲，“蛇紋開始松動了！”

林羽內視之下，發現黑色蛇紋確實被金光刺穿，但并未消散，而是開始與金光交融。一種奇特的平衡逐漸形成——金中有黑，黑中帶金，兩者不再對抗，反而形成了一種全新的能量。

不知過了多久，林羽猛然睜眼，長嘯一聲。右臂上的圖騰已經完全改變：原本的龍形旁邊，蛇紋不再猙獰，而是化作一條較為溫順的黑蛇，與金龍相互纏繞，形成一個完美的陰陽圖案。

“成功了！”蘇雨晴欣喜道。

林羽舉起右臂，心念一動，那黑蛇竟然從皮膚上“游”了出來，在掌心化作一道黑色能量刃，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這是......”

“影刃。”墨清荷滿意地點頭，“煉化后的影刃虎毒，可隨心意化形，威力不俗。”

林羽心念再動，黑刃又縮回手臂，重新變成圖騰的一部分。他感到體內多了一股陰冷但可控的力量，與原本的混沌靈氣相輔相成。

“多謝......祖母。”林羽有些不自在地用了這個稱呼。

墨清荷擺擺手：“不必客套。你既已煉化影刃，接下來老身要傳授你林氏秘法——《混沌青霄訣》。這是專門配合混沌血脈的修煉法門，能助你系統覺醒血脈能力。”

她轉向蘇雨晴：“小丫頭，你也別閑著。玄陰靈體與混沌血脈相生相克，正好可以互相促進。老身有一套《玄陰素心經》，適合你修煉。”

蘇雨晴驚喜地行禮：“多謝前輩！”

接下來的三天，兩人在竹林中跟隨墨清荷修習功法。林羽進步神速，《混沌青霄訣》仿佛為他量身打造，每一句口訣都能引發體內混沌靈氣的共鳴。而蘇雨晴的玄陰靈氣在與林羽對練時，也展現出驚人的契合度。

第四天清晨，林羽正在竹林空地練習青霄劍法，突然感到腰間一熱——那是他從青石城帶來的藥囊，里面裝著母親給的護身符。

他好奇地取出護身符，發現這個從未有過異樣的小布袋竟然在微微發光。解開系繩，倒出來的除了一枚普通銅錢外，還有一塊他從未見過的青色玉片！

“這是......”林羽拿起玉片，發現上面刻著細小的文字：

「星門開，天珠現。青霄落，素心歸。」

還沒等他細想，玉片突然融化，化作一道青光沒入他眉心。大量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九座仙山、十二天珠、一場驚天大戰，還有......一個酷似母親的身影抱著嬰兒穿過星門的場景。

“林羽！”蘇雨晴的驚呼將他拉回現實，“你的眼睛......”

墨清荷聞聲趕來，看到林羽的樣子后臉色大變：“青霄記憶玉？你從哪得到的？”

林羽茫然地指著地上的空布袋：“母親給的護身符里......突然出現的。”

墨清荷神色復雜：“看來素心丫頭給你留了線索。”她深吸一口氣，“記憶玉是林氏秘傳之物，能封存特定記憶。你看到的畫面，應該是你母親......或者她信任之人留下的信息。”

“我看到一個像母親的人抱著嬰兒穿過星門。”林羽努力回憶著，“還有......一座金色的宮殿，和十二道光柱。”

墨清荷與蘇雨晴交換了一個眼神：“金色宮殿......莫非是傳說中的'天珠神殿'？”

就在這時，竹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蘇雨晴臉色一變：“是青冥島的緊急召集令！”

三人迅速收拾必要物品。墨清荷從屋內取出一件青色斗篷披在林羽肩上：“這是'青霄云衣'，能遮掩你的血脈氣息。”她又遞給蘇雨晴一塊玉佩，“含在口中，可避毒瘴。”

剛走出竹林，遠處天空的景象就讓三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九座懸浮仙山的上空，一道赤紅光柱貫通天地。光柱周圍，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在移動，那是無數御劍飛行的修士！

“玄天宗的赤霄令。”墨清荷臉色陰沉，“他們召集了所有附屬門派，看來是要對青冥島發動總攻了。”

林羽握緊青霄劍，右臂上的龍蛇圖騰微微發熱：“為了抓我？”

“不止。”墨清荷望向光柱，“他們感應到了天珠即將現世的氣息。而你......是找到天珠的關鍵。”

遠處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爆炸，隨即是此起彼伏的喊殺聲。戰斗，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