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陰雨讓山路泥濘難行。齊云背著白芷，每一步都陷在濕滑的泥里。白芷的狀況越來越糟，左眼傷處不斷滲血，右眼靈瞳則不受控制地閃爍著綠光，每次閃光都讓她痛苦地蜷縮起來。

“再堅持一下。“齊云輕聲安慰，“前面有個村子，我們休息一晚。“

白芷虛弱地搖頭：“不能停...月圓之夜只剩三天了...“

她說的沒錯。自從離開鎮魔塔，夜梟首領在寒月淵升起的那道血光就越來越盛，像一根刺入天空的猩紅長矛。而隨著月相漸圓，血光中央已經隱約形成一個眼睛的形狀，冷漠地注視著大地。

更令人不安的是，齊云發現每當他們朝寒月淵方向前進，白芷的靈瞳就會異常活躍，甚至流出翡翠色的液體。而一旦改變方向，癥狀就會減輕。

“靈瞳在警告我們遠離那里。“灰衣人臨別時的話在耳邊回響，“但也是唯一能指引你們找到真正青帝祭壇的鑰匙。“

遠處山坡上出現幾間茅屋的輪廓。齊云調整了下背負白芷的姿勢，剛要邁步，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兩塊心核同時震動，與遠處的血光產生詭異共鳴。他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感覺到了嗎？」“椿“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罕見的凝重，「那個冒牌貨在通過血光搜尋同類...」

“冒牌貨？“齊云在心中追問。

「寒月淵那個所謂的夜梟首領...」「椿」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恨意，「他身上有令我厭惡的氣息...像是三千年前那個假扮青帝的卑鄙小人！」

齊云心頭一震。如果“椿“的感覺沒錯，那現在的夜梟首領很可能與初代首領有直接關聯，甚至就是同一人！這個念頭太過荒謬，卻又解釋了許多疑點——比如夜梟對大椿之力的執著，對藥王谷的追殺...

白芷的呻吟打斷了他的思緒。她右眼的綠光突然大盛，在雨中形成一道細弱的光柱，直指東北方向的一座矮山。

“那里...有東西在呼喚我...“她聲音嘶啞，手指死死抓住齊云的肩膀。

齊云順著光柱方向看去，矮山輪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但隱約能看到山腰處有個洞口。更奇怪的是，周圍的雨水似乎在避開那片區域。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方向朝矮山走去。隨著距離縮短，白芷的狀況越發異常——她開始說胡話，時而念叨著聽不懂的古語，時而尖叫著讓“他們“住手。

“白芷！清醒一點！“齊云輕拍她的臉，卻摸到一手溫熱的血——她的左眼繃帶已經完全被血浸透，右眼則不斷流出翡翠色液體。

山洞近在咫尺，洞口處的巖石上刻著模糊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封印。齊云剛要踏入，一道劍氣突然從體內迸發，在巖壁上刻下一行字：

「以血啟封，以瞳為鑰」

白芷似乎感應到什么，掙扎著從齊云背上滑下。她踉蹌著走到巖壁前，用染血的手指觸碰那些紋路。剎那間，整座山震動起來，洞口巖石緩緩移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這是...“

“青帝...真正的青帝...“白芷夢囈般說道，右眼綠光如火焰般燃燒，“他被背叛了...被封印了...“

齊云扶住搖搖欲墜的白芷，警惕地望向階梯深處。黑暗中有微風拂面，帶著陳腐的氣息，卻又夾雜著一絲奇特的清香，像是某種古老藥材。

「下去。」“椿“的聲音出奇地嚴肅，「我要親眼看看這里藏著什么秘密。」

階梯蜿蜒向下，仿佛沒有盡頭。齊云一手扶著白芷，一手燃起青木真氣照明。墻壁上逐漸出現壁畫，記錄著某種古老的儀式——九個身影圍繞一棵巨樹，其中八人手持鎖鏈，中央的青衣人舉劍欲斬。

“這不像是記載...“齊云仔細觀察，“倒像是...“

“警告。“白芷突然清醒了幾分，指著壁畫角落一處之前沒注意的細節，“看那里...“

齊云湊近一看，頓時毛骨悚然——在青衣人背后，竟然還有個模糊的影子，手持匕首抵在青衣人后心！而那個影子的衣著，赫然是夜梟的制式服裝！

“所以當年斬大椿時，真正的青帝被暗算了？“齊云聲音發緊，“那后來出現在歷史上的青帝...“

“是冒牌貨。“白芷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口帶著綠光的血，“藥王谷...藥王谷先祖就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才遭到追殺...“

階梯終于到了盡頭，一個圓形石室出現在眼前。中央是個祭壇，上面懸浮著一塊青色晶體，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更驚人的是，祭壇周圍的墻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最顯眼處寫著：

「青帝非帝，斬椿非椿

九壇鎖怨，一劍破妄

人種為鑰，血月當空」

這正是劍氣之前展示的文字！齊云走近細看，發現下面還有小字：

「吾乃青帝座下藥君，見帝被夜主所害，偽帝竊位，悲憤難當。夜主假帝之名斬大椿，實為奪取神樹之力。吾密建九壇，封存帝之殘魂于各處分壇，待有緣人持鑰來救。鑰者，帝血所化之人種也...」

文字到這里突然中斷，像是書寫者被迫停下了。齊云和白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帝血所化之人種...“齊云聲音發顫，“難道心瑤...“

白芷突然捂住右眼，痛苦地蹲下身：“祭壇...祭壇在呼喚我...“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中央祭壇，伸手觸碰那塊青色晶體。剎那間，整個石室亮如白晝！晶體中射出一道青光，在空中形成一幅動態畫面——

一個與心瑤有七分相似的青衣女子被鎖在寒月淵底部的石柱上，九條黑色鎖鏈貫穿她的身體。夜梟首領（與現在的首領一模一樣！）站在一旁，手持染血的長劍。更可怕的是，石柱周圍已經躺著八具尸體，每具尸體心口都插著一截樹枝！

“九處分壇...九位守護者...“白芷淚流滿面，“藥王谷先祖是最后一位...所以夜梟一直追殺我們...“

畫面變換，顯示出心瑤被鎖在寒月淵的現狀。她身上的黑色枝條已經覆蓋了三分之二的身體，枝條上結著詭異的紅色果實。夜梟首領和蒼嵐宗大長老站在一旁，似乎在爭論什么。

“他們在等月圓之夜...“齊云握緊拳頭，“要把心瑤變成開啟最后封印的'鑰匙'！“

「原來如此...」「椿」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震動，「三千年仇恨，竟是一場騙局...我恨錯了人...」

青光突然熄滅，白芷癱軟在地。那塊青色晶體“咔“的一聲裂開，掉出一枚青玉令牌，上面刻著“藥君“二字。

齊云撿起令牌，頓時感到一股溫暖力量流入體內。兩塊心核的躁動平息了許多，連“椿“的聲音都暫時安靜了。

“這是...“

“守護令...“白芷虛弱地解釋，“持此令可號令九壇守衛...雖然...現在可能只剩我一個了...“

她的話讓齊云心頭一緊。白芷的種種異常，靈瞳與祭壇的共鳴，還有她對青帝祭壇本能的熟悉...一切都指向一個可能——她是最后一位青帝守護者的傳人！

正當兩人消化著這個驚人發現時，頭頂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碎石從洞頂簌簌落下，遠處隱約傳來爆炸聲。

“不好！夜梟的人發現這里了！“齊云一把抱起白芷，尋找其他出口。

祭壇后方突然打開一道暗門，露出一條狹窄的甬道。齊云毫不猶豫地沖進去，暗門在身后自動關閉。幾乎同時，主石室傳來坍塌的巨響！

甬道曲折向上，空氣越來越新鮮。經過半刻鐘的疾奔，前方終于出現亮光——出口掩藏在一處瀑布后方！

水簾外，夕陽西沉，將寒月淵方向的血光映得更加刺目。從這里已經能看到淵口的建筑輪廓，以及空中盤旋的無數黑影——夜梟的巡邏隊伍。

“我們得想辦法混進去。“齊云觀察著地形，“月圓之夜就在后天...“

白芷的狀態稍微好轉，但右眼靈瞳仍不穩定地閃爍著：“令牌...令牌應該能幫我們...“

她話未說完，突然痛苦地捂住右眼！齊云順著她面對的方向看去，只見寒月淵上空的血光突然扭曲，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個被鎖鏈束縛的身影——是心瑤！

她似乎在掙扎，身上的黑色枝條劇烈蠕動。更驚人的是，一道青色劍氣突然從她體內迸發，擊碎了部分鎖鏈！夜梟首領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她身旁，雙手結印，強行壓制了那道劍氣。

“心瑤還活著！她在反抗！“齊云激動地說。

「那是青帝殘存的力量...」「椿」的聲音復雜難明，「那丫頭體內流淌著真正的帝血...」

齊云突然明白了：“所以夜梟需要心瑤做'鑰匙'！因為她有青帝血脈！“

白芷的靈瞳突然看向另一個方向：“有人來了！“

齊云立刻隱蔽氣息，借著瀑布掩護觀察。只見一隊蒼嵐宗弟子正沿著山徑巡邏，為首的竟是柳如煙！她手中黑鼎散發著不祥的光芒，似乎在搜尋什么。

“她在找我們...“齊云低聲道。

「讓我來。」“椿“突然提議，「暫時把身體交給我，我能解決他們而不暴露。」

齊云猶豫了。之前的經驗告訴他，每次“椿“接管身體后，都會有一段記憶空白。天知道這個古老意識會趁機做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猶豫，“椿“罕見地解釋道：「我以神樹真名起誓，只解決眼前的敵人，不做多余之事。你我現在的共同敵人是夜梟那個冒牌貨。」

遠處的柳如煙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正帶人朝瀑布方向搜來。時間緊迫，齊云咬牙同意：“記住你的誓言！“

剎那間，熟悉的失控感襲來。齊云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推到一旁，眼睜睜看著“椿“接管了身體。青色紋路再次蔓延，但這次更加有序，仿佛某種古老圖騰。

“椿“活動了下手腕，露出一個齊云絕不會有的冷酷笑容：“看好了，人類，什么才是真正的木系術法。“

他雙手輕揮，瀑布周圍突然生長出無數藤蔓，悄無聲息地纏向柳如煙一行人。這些藤蔓與齊云之前召喚的截然不同——它們表面覆蓋著細密的青色鱗片，行動時幾乎沒有聲響，像是活著的蛇。

柳如煙警覺地回頭，卻已經晚了！藤蔓如閃電般纏住她和所有隨從，黑鼎剛亮起光芒就被一根尖銳的藤條貫穿！

“你...不是齊云！“柳如煙驚恐地看著“齊云“翡翠色的眼睛。

“椿“冷笑一聲，藤蔓驟然收緊。柳如煙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勒暈過去，其他人也紛紛倒地。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不到十個呼吸。“椿“檢查了一下戰果，滿意地點點頭：“這些藤蔓會讓他們昏睡一天，足夠我們行動了。“

就在他準備歸還身體控制權時，突然看向寒月淵方向，翡翠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咦？那個感覺是...」

“齊云“突然縱身躍出，速度快得驚人，轉眼就來到柳如煙身旁。他從她腰間取下一塊令牌，又搜出一個傳訊玉簡。

「有意思...」「椿」快速瀏覽玉簡內容，「蒼嵐宗大長老莫天機與夜梟首領并非一條心...他想獨吞青帝之力...」

這個情報讓齊云的精神為之一振！如果敵人內部有矛盾，或許能加以利用...

“椿“似乎還打算繼續搜查，突然身體一震——白芷用染血的手指按在了“齊云“后頸上！

“把齊大哥...還回來...“她虛弱卻堅定地說。

剎那間，青色紋路如潮水般退去。齊云重新掌控身體，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仿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白芷...你沒事吧？“他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白芷。

白芷搖搖頭，指著他的右手：“你看...“

齊云抬手，震驚地發現手腕內側多了一個青色印記，形如一片樹葉。更奇怪的是，他竟能從這個印記中感知到“椿“的狀態——那個古老意識似乎因某種發現而處于異常興奮中。

「寒月淵里有東西...」「椿」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渴望，「一塊我的主干碎片...被青帝劍氣封印著...如果能得到它...」

齊云沒有回應，而是先檢查了柳如煙的情況。她確實只是昏迷，但眉心上多了一個青色小點，像是被什么標記了。

“這是...“

「小把戲。」“椿“輕描淡寫地說，「等她醒來，我能通過這個標記感知她周圍的情況。」

齊云想責備“椿“擅作主張，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他拿起柳如煙的令牌和玉簡，又扒下兩名蒼嵐宗弟子的外袍。

“我們偽裝成蒼嵐宗的人混進去。“他將一件衣袍遞給白芷，“你的眼睛...“

白芷已經用新的繃帶纏住左眼，右眼靈瞳也暫時穩定下來：“沒事，就說我在執行任務時受傷了。“

兩人換上蒼嵐宗服飾，齊云還用青木真氣略微改變了面部輪廓。準備妥當后，他們朝著寒月淵方向進發。

隨著距離縮短，血光帶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齊云體內的兩塊心核不斷震動，與血光產生詭異共鳴。更糟的是，白芷的狀態又開始惡化，右眼不斷流出翡翠色液體，必須靠“藥君令“才能勉強壓制。

「快了...」「椿」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我能感覺到...那塊碎片在呼喚我...」

寒月淵入口近在咫尺，十幾名蒼嵐宗弟子把守著通道。齊云深吸一口氣，握緊柳如煙的令牌，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