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陽光明媚的田野之中，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相當享受的。當風拂過田野時，陣陣麥浪仿佛將人置身于海洋之中。

而在不遠處，一小片河畔的樹林外，伐木工們正在搬運著木頭，看上去格外忙碌。

“那邊也要開發嗎？”

方丹指著樹林，有些好奇的問道。

此時的法國還沒經歷過革命。

因此，大量封建時代的習俗，依舊保留在社會當中，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地主對土地的支配權。

地主掌握的土地，可不光光是土地。

土地上產出的一切，都是屬于地主的，包括河流、樹林中的一切，在沒有得到地主同意的時候，自己動手采集都是非法的。

舉個例子，比如農民見到一片樹林，是不可以主動開墾成田地的，需要先得到地主的同意，給地主繳納一大筆錢，才可以合法開墾。

這也就導致了，只有出的起錢的組織，才能大規模開墾土地。

譬如教會。

至于普通農民，哪怕連續三代沒有天災人禍，也很難湊出一塊足以傳承下去，養活一家人的土地。

所以大部分的農民，都只能依附于地主，靠著出賣勞動力過活。

但有了方丹的投資之后就不一樣了。

雖然凱奇家族依舊擁有土地，但是他們的土地可以被開發，全新的農具也讓農民們有了更高的生產力。

而這一切變化的源頭，都來自于方丹。

“我們準備在那邊開墾一塊田地。”阿爾邦指著那里說，“那邊會先種一些豌豆，讓土地更肥沃之后，才會種上別的作物，可能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吧。”

“嗯，不錯。”

方丹對此十分滿意。

農業上的改造，需要漫長的時間。

不過方丹也不急。

距離法國大革命還有整整六年，而法國的糧食缺口也要等到1785年，才會爆發第一次危機。

到那個時候，方丹恐怕早就做好了準備，可以下場了。

“龐薩丁先生還購置了一個蒸汽機，用來應對附近的一小塊沼澤。”阿爾邦說，“他說英國人都是用蒸汽機抽水的。”

“是。”

方丹點了點頭。

“但是成本非常高，比起直接用雇工的話，多花了不少錢......”阿爾邦訕訕地說著。

在他看來，成本還是第一要素。

只不過方丹立刻說：“錢的事情，我和羅莎琳會想辦法的，你只要負責把這里給搞起來就可以了。”

“啊？”

這一席話，對于阿爾邦來說，又是一次小小的震撼。

不計成本的搞工程？

如此豪爽的領導，阿爾邦也是第一次見。

再結合上方丹此前的諸多行為，阿爾邦瞬間就感覺鼻頭發酸。像這樣一位愿意關注民生的人，在法國政壇上相當少見，而他剛好就降臨在了這里。

自17世紀以來，法國的歷代君主，都在不斷拓展法國的邊界，追求國力上的強大。

然而，民眾的生活卻愈發困難。

各種繁重的租稅，征調，以及戰爭導致的動亂，讓底層的普通人過的相當艱難，各種餓死病死屢見不鮮。

方丹只覺得自己做了點人該做的事。

但在阿爾邦看來，這就是天大的恩情。

“先生......”

可惜方丹沒聽到阿爾邦語氣中的哽咽。

“我該走了。”

在巡視完這里的工程之后，方丹背著手轉過身，朝著凱奇莊園走去。

阿爾邦立刻跟上方丹，兩人一步步地走了回去。

回到莊園里之后，方丹便進入了莊園宅邸。

走進宅邸的一瞬間，方丹就看到了正在會客廳里喝著咖啡的羅莎琳。她看上去就像剛好在這里享用上午茶似的，手中端著精致的陶瓷杯，動作間滿是慵懶與優雅。

不過，從她臉上妝容里的一些瑕疵可以看出，羅莎琳大概剛準備好沒多久，甚至連化妝的時候都有些急躁。

她大概是剛睡醒。

在知道方丹來了之后，才做好了準備。

“哦，方丹先生。”

隨著方丹的腳步到來，羅莎琳才回過頭，裝作不經意的見到他，然后立刻喊來了仆人。

“您要喝點什么，茶還是咖啡？”

“茶吧。”

方丹坐下之后，接過茶杯的同時，還讓仆人幫自己點燃了煙斗。

享受著仆人服務的時候，方丹一手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又放了下來，露出了不太舒服的表情。

壞了，不是自己泡的。

歐洲人喝茶的習慣過于變態。

往茶水里加牛奶和糖，那倒還算能接受。添加陳皮之類的，至少也在理解范圍內。

但是往里面加生姜和雞蛋是什么意思？

有種意大利人吃菠蘿披薩的感覺。

總之被刺激到的方丹，放下茶杯之后，開始了和羅莎琳的對話。

“最近龐薩丁在做什么？”方丹問道，“幾天沒去找他，他那里好像也沒動靜。”

“他......好像要造一個紡織廠。”

羅莎琳的語氣有些猶豫。

“據說在英國那邊，有個工程師研發出了可以織布的蒸汽機，也不知道具體如何，但他還是準備去英國訂購機器。”

“哦，這樣啊。”

對于龐薩丁的行為，方丹并不詫異。

歷史上，龐薩丁就是靠紡織廠起家的，也是香檳地區的第一位紡織廠主。

像羅莎琳等人，對蒸汽機還尚有顧慮，但方丹可是一點都不怕。

這玩意兒用起來好啊。

非常的好。

“如果有缺錢的情況，記得和我說。”方丹說道。

“資金上，我已經解決了。”

羅莎琳的回答，則讓方丹十分滿意。

雖然方丹嘴上說自己可以解決，但實際上，要是羅莎琳事事都得向他求助，那方丹也遲早會把這里的人換一下，譬如讓龐薩丁來經營生意。

總不能扶持一個沒用的人吧？

“那你最近還有什么事要做嗎？”

在方丹問完之后，羅莎琳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啊。”

方丹將煙斗拿開，砸吧了兩下嘴。

“我在等特魯瓦那邊的消息過來，最近那里有點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還有，就是要等新團長貝爾蒂埃過來。”

“新團長？”

羅莎琳的眉頭一挑。

“你不是香檳步兵團的新團長？”

“當然不是了。”

方丹笑了笑。

他又不急著搶風頭。

不過，也是該回去了。

說不定貝爾蒂埃哪天忽然到了呢？

“羅莎琳。”

在起身的時候，方丹忽然轉過頭，看向了羅莎琳，同時還指了指茶杯，以及里面飄浮著的生姜碎和雞蛋。

“下次我來的時候，不要在茶里加這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