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發軔于蒼梧兮，夕余至乎懸圃。

懸圃津這處海濱小城也算撞上了風口，近日入城的修士數量暴增，皆是奔著偽仙器而來。

本地人倒是對這個消息沒什么感覺，秘境自建城起就屹立在那，也不見有誰從里面取得了什么機緣，抓緊機會從這些外地修士身上撈一筆才是他們關心的事。

八宗五十六門麾下或多或少都有幾十甚至數百類似的城邦，宗門一般不會干涉城邦的日常運行，僅僅是充當保護者的身份，并以此征收稅款，這些小城也就發展出了適合各自的制度。

像懸圃津這種沿海城邦往往面臨更大的妖獸壓力，大畜宗只有在他們面臨較大規模的獸潮時會派弟子前來協助，所以他們平日只能依靠自己來保證城邦安全，因此發展出來的制度更接近君主制，城內事務城主皆一言可決。

蘇照墟和焦珥抵達后徑直前往了屯元宗的臨時駐地，事實上他倆并不需要參與宗門間的談判，這些雜務由提前趕到的宗門執事代勞。

兩天后，他們終于等來了確切的消息。

“談來談去最終不還是要靠實力說話，”蘇照墟不屑道，“說是限制地仙進入，哪個地仙敢冒險進去?！?

“明面上還是要一團和氣的，畢竟有‘各宗門團結一致’的口號在那，”執事頗為尷尬地回應道，“而且至少將大尹排除在外了。”

焦珥放下手中的卷軸：“打探的消息呢？”

“其他宗門為了應對顛旋界的逆轉之力，也是如我宗一般由練氣和人仙的雙人小隊進行探索，這樣不管界中法則怎樣逆轉，始終都有一人的修為能維持在人仙。”

“這倒是意料之內，”他頷首道，“前期派進去的人呢？”

“已基本探明界內勢力分布，原住民是食鐵獸、福鹿（斑馬）和白牯（奶牛）三大妖獸族群，他們并不排斥與人類合作?！?

“偽仙器應該存在于他們口中的‘圣山’，也就是顛旋界核心之地，外人想進入并不容易?！?

執事將載有詳細信息的卷軸放在案上：“這便是打探到的所有情報?！?

“做的不錯?！碧K照墟點頭贊許，執事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施禮后緩緩退下。

“看來比我們想象中要復雜。”

若是界內沒有其他勢力，蘇照墟直接將其他宗門打服便是，但現在又多了三個種族，很難僅靠武力解決問題了。

“先不管那個，師姐你猜我發現了什么？”焦珥揚了揚手中的玉冊，《懸圃津志》四字赫然其上。

“哦？”

“懸圃津這個地方不太對勁，”他直接道出，“僅觀百年內，大小天災從未斷絕，妖魔襲城更是隔三岔五就要來一遭?！?

蘇照墟直接拿過玉冊，看向撰書人在最后的總結：

“懸圃津者，濱于中海。天災時降，妖祟頻作，然其勢弗宏，未絕民生。民取鱗介之屬，海獲不絕。雖罹小厄，猶可存續，故戶牖相聞，雞犬相聞，儼然樂土也?！?

她想了想前日剛抵達便見識到的“妖魔襲城”，如果用更確切的描述應該是“妖魔迷路”，然后一頭撞在懸圃津。

“你是說...規模太小了？”

“還要加上‘頻率太高’，”焦珥輕輕敲擊桌面，“按理說此地遠離鎮壓妖魔的大尹，妖患不應如此頻繁?！?

“這更像是...某種異常的法則，幕后之人又想拼命遮掩，最終就整得這樣不上不下?！?

“線索還是太少了，無法做出靠譜的推測，”蘇照墟搖了搖頭，“還是先專注于提升自己吧，否則到時候哪怕有了人仙的境界，你也發揮不出幾分來?！?

焦珥瞬間像是被扎破的氣球，頭垂了下來。

三師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師弟，你是否記得道錢的來歷？”

他愣了一下：“當然，我當初為了考試背得可熟了，‘天仙擷八玄綱殘則，雜諸天瑛，鑄為道圜八枚。質凝道華，文衍太虛’，師姐怎么突然談及這個？”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吸收了天下八分之一的財氣？”

他仿佛醍醐灌頂：“對啊，老盯著財氣的相關道法，怎么忘了還有這個！”

“雖然這部分財氣不可能全部來自某一條大道，但也不太可能均勻分布。”說罷，蘇照墟從他眉心摘出一縷靈氣，閉上眼仔細體會。

焦珥滿懷期盼地等待，不一會她就睜開了明眸。

“如何，師姐？”

“偏【離】之大道，”三師姐眼中帶著笑意，“為火、為日、為電，黃色依附，中道燦然，有大光明之相?！?

她從戒中掏出一塊玉牌：“這是玄級的《焮天瑯玕錄》，可以試著修一修，原本的《幽冥大藏純陽胎息九煉還丹章》也不能放松，畢竟你體質特殊，若體內離火大治，恐對陰陽平衡不利?！?

“好！”

……

趁著各宗人還沒來齊，在師姐的監督下焦珥久違地閉關了，他的首要目標是令神妙開花，最好能再獲得一二人仙境才能使用的手段，如同【詑神】一般。

【人財兩空】的花苞在夔璋輸掉比賽后就隱隱有了裂開的趨勢，尤其是夔丞親自告知消息后，金苞已然處于半開半合的狀態。

焦珥也是事后才反應過來——祰鐄上真兒子被揍還要賠出一個消息，這位神仙境也隱隱合了【人財兩空】的道韻，他一人提供的資糧就要超過之前宗內數千弟子在【錢能通神】上供給的總和。

他取出一顆「九轉梅魂玉塵凝魄丹」徑直吞下，口感讓他隱隱回想起漱玉的【冰衣】，還同樣是乳白色。

‘可惡，想哪去了。’他趕忙搖了搖頭，重新凝聚注意力。

只能說不愧是嘉澤宗的拳頭產品，服丹后沒多久下丹田中半開的金花就有了綻放的趨勢。

金屬冷光沿著層疊的褶皺流淌，像是被月食吞沒的太陽仍固執地溢出金邊。最外層花瓣突然輕顫，液態的光從裂痕里滲出，在下丹田里凝成細碎金箔。

第三層花瓣徐徐舒展時，才會發現這并非金屬——薄如蟬翼的花膜下涌動著熔巖般的光脈，每道褶皺都在呼吸間變換金箔的厚度。當最內層蕊芯終于掙脫束縛，十二片半透明金鱗突然同時震顫，抖落星屑般的磷粉，在絕對寂靜中炸開好似聲波的漣漪。

凝固的時間被熔化成了光的瀑布。

“還真是說什么來什么...果真是離火嗎?！苯圭眢w會著神妙的變化，嘴角微微上翹。

人財兩空·【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