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珥神秘一笑：“不說胸有成竹吧，也能說是萬無一失。”

“你這奇奇怪怪的語言邏輯哪學的？”姜瑾輕捂額頭，“雖然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但還是祝你馬到成功。”

說罷轉身打開了雜物間的小門。

焦珥突然平整了衣袍，神色莊重地躬身行禮：“學生拜謝恩師。”

“早點休息吧。”姜瑾頭也沒回，揮了揮手瀟灑離去了。

……

“梆——梆梆梆。”

“三更半夜，防魔防妖！”

“小心門戶，平安大吉！”

打更人的聲音傳入了學府之中，雜物間還隱隱用燈火點綴著夜空。

很顯然，這位好學生沒那么聽恩師的話。

焦珥詳細了解過仙官的面試流程，一般有三位面試官，其他部門都是問三個問題，誅邪司、玄黃府這種暴力部門卻會有一名考官考驗實戰能力，并且測試修煉天賦，他被質疑過不了面試就是因為這一點。

但恰恰相反的是，他最不擔心的就是實戰和天賦測試，早就知道自己過不了，所以提前做了準備，和姜瑾說的“胸有成竹”也正是對應這一環。

至于剩下兩名考官，他們會問一道主觀題和一道客觀題，最簡單常見的主觀題莫過于“你為什么報考我們XX司”之類的，客觀題可能會涉及到相關領域。

焦珥此時手中正拿著一本《大尹律》，他已經對明日要問的問題做出了猜測：

“今年才到年中，各地誅邪司已經十二次被其他部門和高修告上居貞司，創下歷史新高。理由集中在濫殺、作風、擾民、超支等問題，濫殺和擾民方面敗訴率很高，看來這些‘殺才’很缺法律人才啊。”

他很自然地用上了老師對誅邪司仙官的稱呼。

“說不定今年會著重注意仙律這一塊，再看一遍吧。”

……

第二天，西靖學府再次變得人山人海。作為西靖城最大的學府，各個機構的負責人都會來這里進行統一面試。

焦珥一臉困意地來到育才閣前，立馬引來了一陣嬉笑。

“看他這樣子，剛睡醒呢。”

“那是人家心態好，雜物間學仙豈是浪得虛名？”

“哈哈哈哈哈...”一些人小聲笑道。

焦珥翻了翻白眼：心態哪有你們好啊，一個個都是滿身酒氣，我還以為到酒樓了呢。

他徑直來到三樓，高人一等的誅邪司和居貞司都在這一層面試，古樸的走廊上只有他和章晟兩人。

二者沒有交流，都盯著教室緊閉的門發呆，二樓的背誦聲隱約傳來。

“復試開始，考生次第入場。”宏大的聲音傳遍學府。

這兩人自然不用考慮次序，他們同時起身，推開了未來的大門。

剛進教室的一瞬，焦珥就眼前一亮，最右側的面試官是一位真·仙子，只見她穿著霜白的素衣，眉似初三月浸過烏沉香墨，目如古潭水淬煉的墨玉棋子，耳垂懸著兩粒不知名的果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點綴——那等面龐也不需要過多的裝飾。

“絳娥，又是盯著你看的。”左側的面試官無奈道。

焦珥趕忙將視線轉移過去，這才注意到其他兩人：左邊是虎背熊腰的壯漢，中間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

“不用行禮了，過來吧。”老者打斷了他的動作，隨意招了招手。

他來到三人面前，努力控制著視線不向右偏。

“也不用自我介紹，你的資料我們都看過，直接開始，”壯漢抽出一張紙，照著讀道，“仙歷4889年，三名邪修劫持了一架飛舟撞向安西城，我司考慮到城中大多數人的生命安全將其擊毀。后被安西政務廳以‘無視人質安全’的名義告上居貞司，如果你是我司負責人，如何處理此事？”

“你有半盞茶時間考慮。”

“果然，被我押中了！”焦珥心中暗喜，“只是這個問題著實棘手，像是‘電車難題’，怎么說都行，然后說得越對，說得越錯。”

“必須跳出去看，重點是安西城政務廳。”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大概率是為了掩蓋自己在公共交通安保上的失職，想甩鍋給不歸地方管的誅邪司。”

“決定勝負的地方不在掌管審判權的居貞司。”

“晚輩考慮好了，”他正了正身子，“不應該在這個問題與安西城政務廳多做糾纏，在議律府和乾元府中用‘安保問題’詰難他們便是。”

“不錯嘛，小子，”壯漢一副贊賞的表情，“不過少了幾分我誅邪司的風格。”

壯漢朝他的左側努了努嘴：“你知道當初絳娥怎么處理的嗎？”

咦，竟然是仙女姐姐出面解決的？

“她直接用當年的‘殺戮份額’把安西城轉運使給做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啊？”

焦珥沒忍住，用余光掃了一眼最右側的白衣仙子，這文靜、清冷的外表下也是一個“殺才”呀！

中間坐著的老者笑著輕撫著自己的胡子，似是對蕭絳娥當初的行為極為滿意，反倒是當事人沒有絲毫表態。

“現在該老夫了，”老者慈祥地說道，“老夫也不難為你，闡述鬼修和邪修的區別。”

果然沒有難為自己！這相當于勾股定理之于數學，常識罷了。

焦珥都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

“世間求仙者大致可分為兩種，正修和鬼修。后者并非如字面一般，而是代指其修性不修命，即只煉魂魄，不顧命理。而正道性命雙修之下，仙途上限要高得多。”

“也正因如此，缺乏財富、天賦、背景或緣法之人才會迫不得已選擇鬼修，他們也更容易入魔，入魔之后便是邪修。”

“當然，正修之中也不乏墮魔之人。”

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另一邊。

章晟看著三位略皺眉頭的老者陷入了緊張。

“你飲酒了？”

雖然修士可以運轉功法化去酒氣，但昨日飲的肯定也不是凡酒。

“是，昨日與同門...”

“好了，我們也是這個階段過來的，開始吧。”面試官口上這樣說著，皺著的眉頭卻一點沒松。

“第一個問題，仙歷4889年，三名邪修劫持了一架飛舟撞向安西城，后被誅邪司擊毀。事后安西政務廳以‘無視人質安全’的名義狀告誅邪司，但其負責交通的轉運使死于意外，最后擔下了所有責任。如果你是審理此事的仙律官，如何處置？”

章晟松了一口氣，這個問題并不難，他能通過初試基本功還是很扎實的：

“依照《大尹律》，若當事方不起訴，原則上居貞司不主動追責，這種惡性事件交由主管行政的乾元府即可。”

面試官眉頭皺成了包子褶，直接打斷了他：“那你有沒有考慮到我司近年與誅邪司的矛盾？”

“而且誅邪司可是乾元府的直屬機構。”

“啊？”

面試官看到自己提點后章晟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直接轉頭看向左側的同僚：“你來吧。”

章晟這下慌了。

“老夫也不難為你，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中間的那位老者開口道，“多位修士通過神識操控【共享傀儡】實施犯罪，責任應平均分配還是按貢獻的神識比例劃分？”

章晟徹底蒙圈了，這書上沒有啊！

“按照神識比例。”反正他是按照直覺來了。

老者松開了眉頭：“依照當前的大尹律，此犯罪主體會被視作‘群體意識’，責任應平均分配。”

“很遺憾，你的復試沒有通過。”

“啊？不、不是還有一...”

“已經有兩位面試官持反對意見，可直接視作失敗。”

章晟癱倒在原地。

……

另一邊，輪到了一直未開口的蕭絳娥：

“如果我堅持，即使他倆同意你依然無法通過復試。”

“所以你準備了什么來說服我呢，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