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宗五十六門的格局是當年天仙所制，對應六十四卦，萬載以來不斷有新的宗門崛起，舊的勢力衰落，而咸明門屬于最初那一批的五十六門之一。

其宗門名稱便大有來頭，所謂“咸，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止而悅，男下女...天地感而萬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故此門以通感和男女同修之術聞名于世。

所以他們也成為焦珥之后首要的調查對象，或者說求助渠道，畢竟以他的力量，在諾大的無方城查一本特定的功法，無異于大海撈針。

至于利用誅邪司的力量？且不說他已經處于停職狀態，就司內那敵我難明的現狀，他也絕不可能向高層透漏自己的計劃。

他現在正在整理從硯舟那帶來的一些資料，除此之外還有居貞司探子在其店鋪門口蹲守多日記錄的一些信息，這也是他要求的。

‘近日出貨量大減嗎...不是因為客人變少，而是自己主動控制銷量。’

‘不像是饑餓營銷，那大概是要打折促銷搞活動？’

很簡單的道理，打折促銷可以短期內提高產品銷量，這就需要提前囤貨來應對暴漲的需求。

當然，除此之外還可以擴大產量，但先不說產量擴大是不是可以做到，當打折促銷結束，產品銷量必然下降，那此前擴大的產量反而會引發產能過剩。

‘除非有方法讓他們短期打折促銷帶來的短期影響可以持續下去...但這很難，咸明門的拳頭產品【美好時光書卷】并非一次性的消耗品。’

不過他還是多了幾分把握。

是的，對方作為五十六門之一，他要想獲取信息只能通過利益交換，誅邪司的牌子在這些老牌宗門面前可不那么好用。身為凡人，他也要再一次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軍師祭酒...這個名字就不吉利，這下真成狗頭軍師了。’

……

咸明門的連鎖店名字起的倒是不似他們宗門一樣道韻悠遠，反而是一個很接地氣的名字——美好時光。

焦珥身著誅邪司黑色制服來到其店鋪門口，本以為作為凡人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見到他們的話事人，但立刻有弟子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貴客請進，掌事已經恭候多時了。”

“哦？”

看到他臉上的疑惑之色，弟子直言道：“我宗善感知天意，今早掌事便心血來潮，有玄服貴客上門。”

“原來如此，不愧是當年的感玄宗。”

聽到焦珥一口道出他們宗門萬年前的舊名，弟子更多了幾分親切。將焦珥送到一間內室后，便行禮退出了。

“果有貴客登門！”

一位中年人在內行禮。

焦珥還禮，笑言：“掌事神功玄妙，那不如再猜猜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厙（Shè）斗建一邊引他下坐，一邊沏茶：“誅邪司納了一位普通人入司，不日便財運大振，此事我還是聽聞了的。”

“以焦大人的身份，倒也值得我算上一算，”中年人語氣中藏了幾分傲慢，此時茶沸聲漸起，隨后茶筅輕攪碧浪，檐角風鐸叮當。

“紫筍遇雪針竟成細密同心紋，”指尖沿盞沿畫圈，“水云紋正結成巽卦。”

一片茶葉豎直浮在盞心。

“坎中銀魚入巽宮，這是有人要給我送靈石啊。“他猛地潑去頭道茶湯，“倒是怠慢了焦大人。”

“無妨。”

厙斗建卻沒有心急：“不知焦大人所求何物？”

“一二情報罷了，不會涉及到其他宗門。”

聽聞此言，厙斗建臉上像是花兒突然綻放：“哈哈哈，既然如此焦大人不妨直言，哪怕沒有這卦上的報酬，我也必如實告知，權當交了位朋友。”

‘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話倒是說得好聽。’焦珥心里吐槽一聲。

“貴門向來以感通天地，心連萬物而聞名，不知此類功法可有數目？”

“要論及整個三界自然是無法細言，但要說這無方城嘛...流通的就那幾冊，畢竟此類功法還是比較稀有的。”

言罷遞上了茶湯。

他明白，這是示意該自己了，心里也是沒好氣：‘好好的仙宗，市儈成這樣。’

“貴店近日可是要打折促銷了？”

“喔？”厙斗建微微將頭抬起，略帶驚訝道，“不愧是以貨殖之數聞名的軍師祭酒，嗅覺甚是敏銳。”

焦珥卻感覺他在嘲諷自己，“貨殖”和“軍師”可沒有什么關系。

“囤貨之舉不難觀察到，掌事不必在意，”他先給厙斗建吃了定心丸，“我沒有猜錯的話，貴店每次打折都會迎來一次購買熱潮，但隨后便回歸平常，很難持續下去吧？”

這句話可是戳中了厙斗建的痛點：“焦大人可有對策？！”

這回輪到焦珥端著了，他輕啜下一口新茶，等待對方的報價。

“哈哈哈，”厙斗建先是尬笑了一陣，然后給出了己方的籌碼，“大部分交感類功法都是我宗門秘傳，所以外界流傳并不廣。最多三日，便可整理出一份名冊，給焦大人送去。”

焦珥輕輕點頭，這些人咸明門修行感應天地，不會在這種小事作假。

“其實掌柜換個思路，無方城哪怕匯聚西部行省半數精華，那不還有半數嘛，不要總盯著這點地方糾結。”

“閣下是說...”

“在下來自西靖城，那里好像只有貴店的合作商？”

“這也是無奈之舉，本門弟子有限，哪怕一間店鋪只派一名外門弟子也無能為力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貴店的聲譽和銷售資源算是一種共享資源，合作伙伴過度使用的話勢必導致長期價值損耗。”

“就像是打折，無方城的行省總店打折可能沒事，但地方的合作者沒有約束時可能會瘋狂打折促銷，最終拉低咸明門的品牌形象，不利于長期經營。”

“都不用說這種行為還容易出現產品缺陷，透支修士們的信任。”

“多少要在這些方面做出限制。”

厙斗建若有所思。

“而且，”焦珥祭出了殺手锏，“咸明門既然精通交感之法，何不在低端市場的商品上留下一些微不可察的心靈暗示？”

“微弱到即使高修特意探查都不一定能察覺，而在面向低修的龐大市場上，再微弱的暗示也會引起量變。”

厙斗建頓時如醍醐灌頂，但旋即變了臉色，大怒道：“閣下當我咸明門是什么邪宗魔門不是！怎會行如此下作之舉？”

說罷，起身后狠狠甩袖：“來人，送客！”

焦珥笑著行禮告辭，剛出店鋪門，一位弟子追了過來：“大人，三日后名冊送到何處？”

“居貞司，硯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