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場狼人殺——那是他與她共同參與的首場娛樂游戲。
他一如以往地與親近的朋友談笑,只是總在轉瞬即逝的瞬間,目光不受控地掠過她的側影。
又在逃避了。他自嘲地想著,卻依然放任這點隱秘的歡愉在心底生長。總歸是玩得盡興就好,他這樣說服自己。
游戲本該如他所料的一般相安無事,直到杜星發表了一番荒謬言論,最終斬釘截鐵地得出結論:他在刻意讓著她。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同學看出如此明顯的問題。
理智上,他再清楚不過了,杜星根本就是信口開河。那些似是而非的推理與真相背道而馳,不過是誤打誤撞撞破了某個瞬間的真實。
但感情上,總有一種恐懼揮之不去:杜星已經看出來了。那個吊兒郎當的家伙,是否正以這般嬉笑姿態,用銳利的目光刺破他精心構筑的偽裝?
他明明藏得那么好,那么理智。他凝視鏡中倒影,連另一個自己都尋不出破綻,看不出來他的想法。可為何…
他不知道,也不敢深究。
但他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的,他不希望今后的生活在謠言中度過,也不希望她真正知道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就在擔憂與思考中度過了剩下的時光。
他竭力讓自己看上去開心,舒適,發自內心的。
帶著面具的臉才是最平常的樣子,誰又能窺見其下沸騰的惶惑?
他做的很好,一直以來。
以至于沒人看出那謠言竟是既定事實。
但謠言還是傳了下去。越來越離譜,越來越過分。所傳的內容都是他想都沒想過的。
他以前總覺得,謠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
現在他才知道,謠言的傳播速度遠大于真相,在這繁雜輿論中,智者連自保都難。
從一個眼神,到一個動作,到一句話,他的每一個正常的行為都會被過度解讀。
更有甚者自然是617外號的由來。
她的QQ音樂領了和他一樣的標簽,這便是流言的起點。
那晚,她qq音樂聽歌忘記按暫停,耳機播放了617分鐘。
不知誰說,他們定是在共享耳機。
這謠言很快傳開了,617甚至成了他和她的外號。
一起聽歌?多搞笑,多離譜啊,但是就是傳開了。
竊竊私語在走廊轉角炸開,617這個數字突然鍍上曖昧的金邊。
他望著黑板上拙劣涂鴉的“61799“,喉間梗著千萬句辯白,但理智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那無數堵在嘴邊的話語,最終化作教科書式的漫不經心——越是激烈反駁,越會暴露盔甲下的軟肋。
他是不在乎被八卦的,但這八卦的本質是真的,內容卻與事實完全不同。
這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但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聽到這些謠言時,不能說沒有一絲一毫開心。
多么諷刺。當荒誕的流言裹挾著零星真實呼嘯而過,他竟在鋪天蓋地的嘲笑中嘗到一絲卑劣的甜。
那些被曲解的眼神交匯,被誤讀的只言片語,都在虛妄的謠言里開成帶刺的玫瑰。
直到某個黃昏,他在布告欄前駐足。泛黃的便簽紙上,他們的名字被愛心圈畫。
初春的風掠過走廊,他忽然輕笑出聲。原來最完美的偽裝,早在一次次不自覺的行為中綻開裂縫。
后來,謠言愈演愈烈,到了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他索性任那謠言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