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安靜下來,他終于不需要思考如何應(yīng)付他人的哄笑了。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紙條邊緣,直到油墨在指腹暈開一小片藍。
偽裝的鎮(zhèn)定如潮水退去,露出嶙峋的礁石。
他的冷靜漸漸被一種揮之不去的壓抑感替代。
說不清胸口堵著什么。思維層面風(fēng)平浪靜,可每根神經(jīng)都分明知曉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波濤洶涌。
他的理智仍在一旁冷笑著,但他終于選擇忽視它,放任自己的思維回到曾經(jīng),回到與她相處的日子。
他已經(jīng)不記得他內(nèi)心的芽是什么時候萌生的了。
只記得某個秋日黃昏,夕陽將墻面染成琥珀色,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斜斜地投在斑駁的白墻上……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萌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試圖剖析這種陌生的情緒,卻如同解析一團糾纏的毛線,越是抽絲剝繭越是混沌不清。
只知道,這感覺似乎給自己帶來淡淡的愉悅,和平時不同的愉悅。
他嘲笑自己:你在想什么。
像平時一樣,他無法分辨自己的情感具體是什么,于是,他便認為,自己想多了。
但那感覺持續(xù)下去了。
一開始只是淡淡的,似有似無,但漸漸變得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揮之不去。
直到一天,他驚覺,和她同在一間教室的時光,理智出現(xiàn)打擾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他終于無法再欺騙自己:這只是你的錯覺。
但他始終沒有表現(xiàn)出來,自童年起,每次面對情感波動,就像觸碰漏電的插頭,他總是本能地縮回手。
這次他照舊把悸動塞進密封罐,連同秋日黃昏的剪影一起,沉進意識最深處的暗河。
很長一段時間,二人幾乎未說過一句話。
只記得無數(shù)次擦肩而過,他們離得那么近,似乎很快就要碰到;但又那么匆匆而過,似乎二人都從未留意對方。
他知道,她從未留意是真的,他是假的。
還是那句話,這樣才是最優(yōu)解,他不會允許自己哪怕有一點的沖動。
他開始享受和她在一個教室學(xué)習(xí)的日子。但他本能地藏起了這份感情,一直以來。
走廊相遇時衣擺揚起的弧度,作業(yè)本上偶然并排的姓名,晨讀時交錯的聲音波紋——所有細節(jié)都被他折疊成標本,卻始終不敢取出端詳。
他精密計算著每個眼神的角度,每句寒暄的時長,將洶涌暗流控制在安全閾值之內(nèi)。
只要遠遠的看著,就夠了。
這是理智的選擇,也是他的本能。
他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直到那次狼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