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暴雨來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砸在工坊的茅草頂上，發出噼啪的響聲。姜南蹲在糧倉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新收獲的玉米。這些在空間里培育過的種子長出的作物，顆粒飽滿得異乎尋常，每一粒都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東家！”李二狗渾身濕透地沖進來，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北面來了一隊人馬，看著不像善茬！”

姜南的手指一頓，玉米粒從指縫間滑落。她最近確實聽說附近有流寇作亂，但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讓婦孺都躲進地窖。”她迅速站起身，從糧堆后面抽出早已準備好的長刀，“男人們拿上農具，守住糧倉。”

雨幕中，十幾個黑影已經逼近農社大門。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右眼上蒙著黑布，左臂紋著猙獰的狼頭刺青。

“把糧食和女人交出來！”獨眼龍揮舞著九環大刀，刀背上的鐵環在雨中叮當作響，“否則雞犬不留！”

姜南站在糧倉門前，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她注意到這些所謂的“流寇”腳上穿的都是統一的牛皮軍靴——這不是土匪，是假扮的官兵！

“想要糧食？”她故意提高聲音，“先問問我手里的刀答不答應！”

獨眼龍哈哈大笑，突然吹了聲口哨。樹林里又竄出二十多個黑影，將農社團團圍住。姜南的心沉了下去，她這邊能戰斗的不過十幾個莊稼漢。

“最后問一遍，”獨眼龍的笑容消失了，“交不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寒光閃過！獨眼龍突然慘叫一聲，九環大刀當啷落地——他的手腕上赫然插著一支弩箭！

“誰？！”他驚恐地環顧四周。

回答他的是第二支箭，精準地射穿了另一個土匪的膝蓋。姜南敏銳地注意到，這些箭矢的尾羽都是統一的玄色——這是軍制弩箭！

雨幕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蕭景珩手持勁弩，腰間不再掛著商人的銅秤，而是一枚青銅虎符。他身后跟著十個黑衣武士，每人手中都端著制式軍弩。

“黑虎寨的余孽。”蕭景珩的聲音比冰還冷，“三年前剿匪時讓你跑了，今天該清賬了。”

獨眼龍臉色大變：“你、你是...”

“北疆戍邊將軍，蕭景珩。”

這個名號仿佛有魔力，土匪們頓時亂作一團。獨眼龍咬牙拔出手腕上的箭，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竹筒：“那就一起死！”

姜南瞳孔驟縮——那是火信子！一旦點燃，糧倉里的玉米粉會瞬間爆炸！

她來不及思考，抄起門邊的鐵鍬就擲了出去。鐵鍬旋轉著劃過雨幕，精準地擊中獨眼龍的手腕。火信子掉進泥水里，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接下來的混戰結束得很快。蕭景珩的人訓練有素，不到半刻鐘就控制了局面。姜南看著被按在地上的獨眼龍，突然上前扯開他的衣領——鎖骨下方赫然紋著一只小小的金蟾！

“果然。”她與蕭景珩交換了個眼神，“不是普通土匪。”

雨停了，農社里卻沒人睡得著。姜南在正廳里給蕭景珩泡茶，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有一道新添的傷口。

“將軍今日怎么來得這么巧？”她故意加重了“將軍”二字。

蕭景珩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三天前截獲的。”信紙上畫著農社的詳細地圖，標注著糧倉和工坊的位置，落款是個蟾蜍圖案。

姜南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所以你這半年假扮商人...”

“一是為軍需找穩定貨源，二是查前朝余孽。”蕭景珩直視她的眼睛，“但現在，我有個新提議。”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絹布，緩緩展開。那是一份軍需契約，金額高得驚人，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末尾的條款：“姜氏農社直屬北疆大營管轄，享免稅特權。”

姜南沒有立即回應。她走到窗前，看著院子里正在收拾殘局的農戶們。陳老頭在幫受傷的年輕人包扎，張嬸帶著婦女們給軍士們端熱湯，連最小的荷花都在幫忙撿拾散落的玉米。

“我有個條件。”她突然轉身，“農社自治，種植計劃由我全權決定。”

蕭景珩嘴角微揚：“可以。”

“第二，我要見真正的蕭將軍。”

這句話讓蕭景珩愣住了。姜南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扯開他的衣領——鎖骨下方，一個暗金色的水車紋章正在微微發光。

“你以為我沒發現嗎？”她輕聲道，“每次你情緒波動時，這個印記就會亮。而真正的蕭景珩...”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畫像，“應該長這樣才對。”

畫像上的男子約莫四十歲，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蕭景珩——或者說假扮蕭景珩的男人——突然笑了。他伸手在耳后一揭，竟撕下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張年輕得多的臉，眉目如刀削般鋒利，右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

“蕭景瑜。”他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北疆軍副將，奉家兄之命暗中查案。”

姜南并不驚訝。她早就注意到這個“蕭景珩”的一些小習慣——比如思考時會不自覺地摸淚痣，比如對西域作物的了解遠超普通商人。

“所以真正的蕭將軍...”

“三年前追擊金蟾余孽時失蹤。”蕭景瑜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們懷疑，他被困在了北疆大營地下的神農遺跡里。”

姜南的玉佩突然發燙，《農書筆記》在意識中自動翻頁，顯現出一幅復雜的地圖，中央標著個閃爍的紅點。

“找到了。”她輕聲說，“主控水車的位置。”

蕭景瑜猛地站起身：“你能感應到？”

“不是我能。”姜南攤開手掌，稻穗印記正發出微弱的金光，“是它。”

院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一個傳令兵飛奔而入：“報！太子派欽差到了縣衙，說要徹查'妖糧'一事！”

蕭景瑜和姜南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那些異常的玉米。如果被太子黨發現空間改良的秘密...

“備馬。”蕭景瑜沉聲道，“我們連夜去北疆。”

姜南卻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她指向窗外——官道上已經能看到火把的長龍，“先應付眼前的危機。”

當欽差帶著衙役闖進農社時，看到的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姜南正在給孩子們講解玉米種植技巧，蕭景瑜則像個普通商人一樣在清點貨物。

“奉旨查抄！”“欽差高舉令牌，“有人舉報此地種植妖物！”

姜南不慌不忙地捧出一穗玉米：“大人說的妖物，可是這個？”

欽差剛要接過，蕭景瑜突然咳嗽一聲，亮出虎符：“此物已列入軍需，大人三思。”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這時，陳老頭突然帶著幾個老農跪了下來：“青天大老爺明鑒！這'金穗谷'救了我們全村性命啊！”

更多的農戶聚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玉米的好處。欽差被這陣勢唬住，最終只取了幾個樣本了事。

待官兵走后，蕭景瑜立即下令加強戒備。姜南卻獨自來到糧倉，從暗格中取出一個布包——里面是她這些日子偷偷收集的所有變異玉米種。

“我們得加快進度了。”她對著空蕩蕩的糧倉說，“在太子發現真相之前。”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掌心的稻穗印記上。那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仿佛在回應遠方的某種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