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復仇。”

聽到這樣的話，張松齡不由得心中一凜。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您是指......”

其實他也知道卻非大師說的是鬼子襲擊靈隱寺的事，但他總感覺復仇這樣的話出自卻非大師這樣的得道高人口中，非常違和。

畢竟佛門最提倡的就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似乎看出張松齡的想法，卻非大師點頭說道：“你想的沒錯，我就是要向日本人報仇。我佛慈悲亦懲惡，善心是留給人的。對付日本鬼子，還得憑這個。”

說完，他用力攥了攥手中的禪杖。

張松齡問道：“不知道大師想做到什么程度？”

卻非大師手中禪杖輕輕朝前揮動一下，“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殺......這也是我喊你來的原因，我不愿傷及無辜。你和江湖小棧的人熟，應該能查清楚這件事情是哪些人做的。”

張松齡沉默了幾秒鐘，隨即說道：“大師，不考慮政治影響和大局嗎？據我所知，我們和日本人的關系還挺緊張的。”

卻非大師微微搖頭，“如果日本人有吞并我們中國的意圖，那他們隨便找個莫須有的理由都能把戰爭發動起來。反之，如果日本人沒有吞并中國的意圖，那即便我把杭州領事館炸了，他們也不會把事情鬧大。”

頓了一下，卻非大師又道：“再說了，靈隱寺死了這么多人，是非對錯，政治影響和大局什么的我已經管不了了。我只知道我是靈隱寺住持，他們死了，我得給他們報仇。”

張松齡一下肅然起敬，他對著卻非大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大師的意思，晚輩曉得了。這件事，晚輩會記在心上并盡快去做的。”

……

張松齡回到住處后，直奔廣安的房間。一見到廣安，他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卻非大師要向日本人報仇。”

“嗯。”廣安心情很差，他面無表情地點一下頭，隨后才意識到張松齡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

張松齡翻了個白眼，把話重復說了一遍。

廣安滿臉訝異，但很快平靜下來。“也是，這樣才是我師父的性格。我師父以前是當兵的，參加過辛亥革命和北伐戰爭。”

“后來看到沙場殘殺，頭顱尸解，慘不忍睹，心生惻隱，看破紅塵。這才脫下軍裝，到杭州靈隱寺出家為僧。”

“他老人家會想著報復回去，我不奇怪。”

頓了一下，廣安又道：“什么時候報仇？”

“早著呢，我得先收集情報。”這件事情上張松齡其實是有私心的，他調查綁架案的任務還沒完成。

如果可以，他想趁著卻非大師向日本人報仇的機會，一舉把綁架案也給弄清楚。

廣安想了想，忽然說道：“到時候喊我，我也去。”

張松齡看了他一眼，感覺他不是開玩笑，這才說道：“你去添亂的嗎？”

聽到這話，廣安一下像泄了氣的皮球。

好一會后，廣安才說道：“這幾天我會好好想想，看有什么能幫忙的。如果到行動的時間我還沒想好，那我就不去了。放心，絕不會給你們添亂。”

聽到這話，張松齡本能地察覺出不對勁。

“干嘛？你要倒騰出那本小冊子上的東西嗎？”

廣安點點頭，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

張松齡皺著眉頭問道：“那本小冊子上的東西到底有什么啊？”

廣安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很多，其中有些東西很血腥。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能說師父把下冊放到藏經閣頂層，不讓我們看是對的。”

張松齡笑道：“那我得好好建議卻非大師，讓他除了你，免得你為禍人間。又或者，把你腦海中的記憶想辦法抹除。”

“不用。”廣安微微搖頭，“我只粗略看過幾眼下冊的內容，全部內容我又沒背下來。再說了，里邊很多內容我沒理解。”

張松齡問道：“沒理解？什么意思？”

廣安道：“鳥類記憶力很有限，我只能讓它們根據記憶，用爪子在地上把記憶下來的字寫下來。但其中，很多東西光靠文字是行不通的，好些實驗都得結合里邊的圖形。可偏偏，鳥類無法記憶太過復雜的圖形。”

“所以，里邊很多東西對于我，都做不出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直到整本書都謄抄完了，才做一個南瓜牛奶的實驗。若非如此，師父也不會這么輕易地饒過我。說不定，我會被帶到后山，永遠地圈禁起來。”

“既然這樣，這本小冊子對鬼子應該也沒多大用。”張松齡想了想，又道：“你的意思，南瓜牛奶那個實驗，是小冊子里最后一個記錄的實驗？”

廣安點點頭，隨即又搖頭，“里邊沒有南瓜牛奶的實驗，只有一個面包的實驗，我的南瓜牛奶是借鑒這個實驗才做出來的。”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跟我計較這些細節......張松齡沉思片刻，繼續說道：“那就奇怪了。”

廣安問道：“哪奇怪了？”

張松齡道：“我之前在疑惑一個問題，為什么假扮法明和尚的人一看到你的南瓜牛奶，就知道你把整本小冊子都謄抄好了。”

“現在來看，應該是他們知道類似南瓜牛奶的實驗是小冊子里記錄的最后一個實驗。”

“可如此一來，勢必會有一個新的問題：鬼子為什么會知道小冊子里記錄的最后一個實驗是什么實驗？難道，他們提前看過這本小冊子？”

經過張松齡的提醒，廣安也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對哦，他們怎么知道的？”

張松齡和廣安同時陷入了沉思，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突然異口同聲地說道：

“覺新！”

是了，小冊子是覺新家族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東西。作為家族傳人，覺新或許記不得整本小冊子的內容，但他小時候可能翻閱過那本小冊子，知道小冊子里最后一個實驗是什么。這是很合理的推理。

張松齡道：“我之前就懷疑這個覺新和日本人有勾結，現在看來，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