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旁的廣安也突然說道：“我試驗出面包牛奶的時候，高興地往寺廟里跑。途中，還撞到了法明師弟，手里的面包牛奶都掉了。”

“法明師弟還很熱心地幫我把東西都撿起來，當時不覺得有什么。現在想想，那時候法明師弟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看著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張松齡猛地看向卻非大師。

卻非大師沉聲道：“去，把法明叫過來。”

沒有點名誰去，但廣安和傳戒都自發地走出門找人。

張松齡在原地暗自思忖。

如果他想的沒錯，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法明或被逼迫，或自愿地成為鬼子的內應。他一直潛藏在靈隱寺里，觀察廣安的一舉一動。

前幾天，法明發現廣安可能已經把完整的下冊謄抄完畢。

于是，他向鬼子匯報了這件事。

接到匯報的鬼子立馬讓呂溫配合著演戲。

突然頻繁露面，以往一頓一條的魚突然不吃了……這些都是呂溫故意演出來的戲。

以江湖小棧的情報收集能力，發現這些異常并不難。

當他們發現后，就會本能地思考呂溫這樣做的動機。

加上呂菲的尸體還躺在義莊里，于是，王良當然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呂溫已經走出日本領事館，將前往義莊帶走他妹妹的尸體。

在得出這樣的結論后，王良馬上來找張松齡，讓他配合著一起埋伏呂溫。

張松齡接到消息后，本能地去找傳戒和尚。傳戒和尚再去找卻非大師，途中遇到法明。加上之前的鋪墊，就這樣，他被蠱惑著帶武僧一起離開靈隱寺。

當然，這一步不重要。

張松齡覺得鬼子主要要調走的人是他，因為他就住在廣安旁邊。

其余武僧能調走當然更好，調不走也沒事。

畢竟那些武僧不在廣安附近，真打起來，不會有人立馬就意識到他們就是沖著廣安來的。而只要給鬼子一點點時間，他們就能把廣安謄抄的小冊子帶走。

“呂溫這家伙，之所以一直沒殺劉虎，就是為了這一刻吧。既能把我們拖在義莊，又能讓我們殺死劉虎，兩全其美。”張松齡喃喃自語，“這套推理，整體邏輯上沒問題。但細節還是差太多了。”

“比如，鬼子是怎么知道廣安一直在謄抄下冊的？它們要這東西干嘛？”想著想著，張松齡再次想到一個人。

覺新，那個靈隱寺棄徒。

張松齡之所以想到這個人，是因為不久前覺醒曾趁著卻非大師不在寺廟里的時候，偷偷來過一次靈隱寺。

當時張松齡認為覺新是為了刺殺廣安而來，但如果刺殺只是為了掩飾他的真實目的呢？比如，偷藏經閣里那本小冊子。

畢竟對于這小冊子的內容，他比廣安更好奇，更癡迷。

“但是為什么他要讓人刺殺廣安？把廣安殺了，可就沒人替他謄抄小冊子里的內容了。難道，不是他安排的人？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張松齡皺眉思索，“還是說，他當時不知道廣安正在謄抄小冊子里的內容？”

直覺告訴張松齡，覺新就是沖著這本小冊子來的。

如果是這樣，那他和鬼子是什么關系？

競爭？合作？

張松齡覺得，后者可能性比較大。

忽然，卻非大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在想什么？”

張松齡道：“大師，你覺得昨晚的事情會不會有覺新在其中參與？”

卻非大師疑惑道：“覺新？”

張松齡點頭，“之前覺新趁您不在的時候來過一次靈隱寺，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是為了殺廣安而來，但現在想想，疑點太多了。要殺廣安，他在寺廟里的時候有的是機會，為什么非要等離開之后再安排人去殺？而且安排的還是兩個普通殺手。”

“他在寺廟里那么多天，到底都在干嘛？所以我覺得，他在靈隱寺里的那幾天，其實是在謀劃藏經閣里的那本小冊子。只不過實在沒有機會，加上您快回來了，他這才無奈地離開。”

“覺新不像是輕言放棄的人，失敗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大膽猜測，昨晚靈隱寺遇襲，就是覺新的第二次嘗試。為了得到那本小冊子，他不惜勾結日本人。”

卻非大師沉默幾秒鐘，隨后微微搖頭，“你說得有道理，但你說的這些都只是猜測，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看來大師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經的徒弟就這么投靠日本人......張松齡拱拱手，道：“是晚輩唐突了。”

卻非大師猶豫了一下，指著一旁的銅錢樹道：“你之前不是問我這樹的來歷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它來自一個禽獸師世家。”

“禽獸師世家？”張松齡好奇地問。

卻非大師點點頭，“自古以來，禽獸師就是以討好別人為生，尤其是討好那些王公貴族。而有這么一個禽獸師世家，他們不單單訓練動物討好王公貴族，還專門做了好些稀奇珍寶，以此獻給王公貴族們。”

頓了一下，卻非大師又道：“姜太公釣魚的故事，你知道吧？”

這不是在說禽獸師世家嗎？怎么又拐到這兒來了......張松齡點點頭。

卻非大師繼續道：“周文王是在渭水之濱訪得垂釣的姜太公，但在這之前，他被商紂王囚禁于羑里城。為了救他，周文王的兒子伯邑考給紂王進獻了三樣禮物。”

張松齡點點頭，“我知道，三件禮物分別是七香車、醒酒氈和白面猿猴。”

“其中，七香車不用人推，心里怎么想，車就往哪個方向動。”

“醒酒氈，無論喝得多醉的人，一趟到醒酒氈上，不消片刻就能酒醒。”

“白面猿猴，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

說到這，張松齡猛然反應過來。

這么會訓猴的人，除了禽獸師還有誰？”

張松齡道：“卻非大師，您的意思是說，伯邑考給紂王進獻的白面猿猴，是那個禽獸師世家訓練的？”

卻非大師微微搖頭，“不止是白面猿猴，其余兩件寶物，七香車和醒酒氈都是那個禽獸師世家的發明。他們發明這些寶物，獻給達官貴人們，以此獲得榮華富貴。”

“那個禽獸世家傳到今天，還有后人在世，他的名字就是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