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石廬,李易先是仔細檢查了小四象陣的運轉情況。
確認禁制如常后,這才踱步至窗前那張泛著幽光的烏木桌前。
抄起桌上執(zhí)壺試了試溫度。
靈茶正溫,剛好飲用。
這是自牧家那位嫡脈儲物袋中所得的上品“玉竹茶”。
據說產自青竹山萬仞絕壁上的某株千載靈茶樹。
半兩便要六十塊低階靈石,尋常修士根本無緣得見。
茶水傾入粗瓷茶盞,騰起的氤氳靈氣將李易常年風吹日曬的黝黑面容都映得白皙了幾分。
輕啜一口。
他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比起畫符,李易原本更傾向于煉丹。
真正的徐管事是一位二階丹師。
徐青山敢取而代之,丹術自然更強!
此人是實打實的四階丹師。
可煉制筑基丹的那種。
但徐青山是怎么成為丹師的,記憶里完全沒有。
反倒是關于如何煉丹的記憶很多很多。
每當靜下心來的時候,無數丹方、精妙火候、靈藥配伍之法紛至沓來。
令李易指尖發(fā)癢,恨不得立刻開爐一試。
然而幾經思量,他還是按捺住了這股沖動。
原因無它,煉丹需要用到地火,太過招搖。
莫說整座青竹坊市丹師稀缺,只有區(qū)區(qū)兩人。
便是放眼整座靈黿島,能稱得上丹師的也是鳳毛麟角。
就如那云乾山崔家。
除了一位靠家族資源硬培養(yǎng)出來的嫡系丹師外,據說也不過供奉著一位外姓丹師。
李易心知肚明,若自己能展露出所謂的“煉丹天賦”,坊市玄律司定會不惜代價將他網羅麾下。
可擔心的恰恰是這般。
到那時,雖說安全無虞,卻再難像現(xiàn)在這般自在逍遙。
不管走到哪里,都會有眼線跟著。
炎潭邊上的那些枯骨,難保就沒有坊市的眼線。
權衡再三,李易決定暫緩煉丹,轉而練習繪符。
符師的身份雖不及丹師顯赫,卻也是個不錯的護身符。
修盟對精通丹、符、器、陣的修士皆是高看一眼。
老浪蕩子王倫不過二階符師,就能在青竹山腳的散修堆里混得風生水起。
若是僥幸突破三階,便是坊市管事的座上賓。
因為三階符師可以熟練的繪制金罡符、遁影符、回春符,小五行風遁符。
更可勉強繪制五行風遁符,小天火符,小冰風符等高階符箓。
這些符箓,筑基期修士也是求之若渴。
金鳳樓的老鴇兼幕后東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區(qū)區(qū)煉氣六層修為,卻因三階符師的身份,將生意經營得滴水不漏。
無人敢輕易招惹。
這不正是符師身份的妙用?
待茶香在唇齒間漸漸散去,李易將思緒從煉丹之事上收回。
他輕嘆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案前。
既然煉丹之事暫且不能為,那便專心符道。
這般想著,他手掌輕撫儲物袋,一道青光旋即飛出。
待靈光散去,現(xiàn)出一方通體瑩潤的玉匣。
玉匣長約一尺,寬半尺。
是用上等的青玄玉整塊雕琢而成。
說是玉,實則是生于靈脈深處的異木所化。
此物素有“千年不霉,萬載不腐”之說,向來是各大修仙家族珍藏典籍的首選。
李易指尖輕觸匣蓋上的機關,隨著咔嗒一聲輕響,玉匣應聲而開。
里面躺著的是一本泛黃的獸皮冊子。
封皮上,《虛元符錄》四個古樸篆字鮮艷如新。
正是當日從王天化處得來的王家制符秘典。
亦是記載著這個制符世家上千年的心血結晶。
相比坊市符堂傳授的那些粗淺制符之術,這本《虛元符錄》最珍貴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
每一道符箓旁都配有蠅頭小楷的詳細注解。
何處該轉筆頓挫,何處需靈力輕吐,何處要重筆勾勒。
甚至連筆鋒轉折的力道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字跡深淺不一,顯然出自不同人之手。
更難得的是,這些批注并非死板的教條,而是結合了王家數代制符師的心得體會。
某個轉折處特意注明:需借助冰屬性靈石之力牽引。
而收尾處又批著:此處最易出錯,切記靈力不可過猛。
何種符箓需用何種靈材制成的符紙。
哪些符墨可以通用,哪些必須專墨專用。
甚至連符筆的制作與選材要訣,都記載得明明白白。
堪稱傻瓜版教材。
即便是李易初涉符道的新手,照著這“傻瓜式“的教程練習,也少走了無數彎路。
翻開符錄。
第一頁是王家祖師告子孫言。
“符箓,以天地靈氣為引,凝排山倒海之威。
“符之道,亦是天地之道……”
往后翻。
從一階符箓到九階符箓的繪制方法全部都有。
甚至還有數張所謂的“仙符”。
比如一種名曰生死符的。
“攝陰陽造化之機,活死人、肉白骨。逆死為生,與天爭命。”
初次翻看時,李易可說是熱血沸騰。
但是越琢磨越不對勁。
修仙界哪會有如此逆天之物?
比如這生死符,需要什么陰陽道果的種子制成的符紙,還有玄天藤的汁液做成符墨。
鬼知道陰陽道果,玄天藤是什么。
收斂心神,重新翻回低階符箓篇。
“符箓者,以符紙為基,以符墨為脈,以符紋為骨,以符筆為引,四者合一,方能成符。”
李易心中默念這句繪符要訣,手不知不覺已經拿起了桌上的符筆。
正想鋪開符紙。
卻發(fā)現(xiàn)狼毫已禿。
隨手丟掉,又換了一支。
閉關之前,李易特意準備了大量符墨與符紙。
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日除了打坐修煉,便是伏案制符。
雖然耗費的材料堆積如山,但收獲也確實不小。
如今基礎的風刃符,木刺符他已能熟練繪制。
只是成符率實在低得可憐。
十張符紙中往往只能成功兩三張。
單論成本,遠不如直接購買來得劃算。
但李易心里清楚,想繪制出那些坊市有靈石也買不到的高階符箓,必須從基礎做起。
“符道如筑高臺,今日壘土,來日方能及百丈、千丈、萬丈!”
鋪開符紙,蘸取靈墨,李易深吸一口氣,將雜念盡數摒除。
筆鋒懸于紙上三寸之處。
待心境完全平和,方才緩緩落下……
一張,兩張,三張。
連續(xù)三張都是廢符。
繼續(xù)!
畫到第五張。
待最后一筆勾勒完成,李易額間已見細密汗珠。
不過看著眼前這張終于成功的木刺符,嘴角還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符紙上流轉著淡淡的青色靈光,木屬性靈氣雖不算充沛,卻也凝實不散。
走出石廬,指尖輕彈,李易低喝一聲:“去!”
符箓應聲而燃,瞬息間化作一道木靈之氣環(huán)繞的青色木刺破空而起。
青光劃過半空。
眼看就要飛出三丈開外,卻被小四象陣的禁制光幕攔下。
木刺與禁制相持不過三息,便寸寸龜裂。
最終化作漫天木屑紛紛揚揚落下。
待靈氣散盡,木屑無火自燃,化作細碎的符灰隨風飄散,轉眼便了無痕跡。
“想不到李道友竟深諳符道?”
一道清越女聲忽然響起。
循聲望去。
院門處,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了一位美艷女修。
她著一襲絳紅色宮衣,青絲如瀑,眸若點漆。
眉目間自帶三分出塵氣,與凡俗脂粉截然不同。
“你?”
“可是崔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