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仙子安然無恙,當真是太好了。”
李易指訣一掐,周身頓時清風環繞。
不過三兩息的功夫便已來到崔蝶身前丈許之處。
雖是初次得見這位崔家嫡女的真容。
但其周身流轉的火靈之氣毫不遮掩。
可說與當日在火云谷中相遇時如出一轍。
這般獨特的氣息,讓他瞬間便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奴家崔蝶,見過李道友?!?
她盈盈下拜。
起身時,往日冷若冰霜的玉容竟破天荒地朝李易綻開一抹羞澀淺笑。
隱隱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誘惑風情。
看到崔蝶無事,李易心里是極為高興的。
若非當日這位崔仙子及時祭出赤火劍,又驅使那雙首怪鷹攔下碧玉骷髏,自己即便能從火云上人洞府脫身,恐怕也要元氣大傷。
然而,這份高興很快又被一絲疑惑取代。
往日冷若冰霜的崔仙子,今日怎會如此和顏悅色?
與記憶中那個在火云谷駕馭雙首怪鷹、劍氣縱橫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想到這里,李易將目光投向了崔蝶嬌顏。
遠望時,只覺她體態婀娜,一襲宮衣將曼妙身姿勾勒得淋漓盡致。
此刻近觀,更為驚艷。
柳眉如黛,肌膚勝雪,五官精致得宛若畫中走下的仙娥。
“不對勁?!?
李易眼底閃過一絲警覺。
這位崔家嫡女突然登門造訪已屬反常,更遑論還特意換上華美宮衣,描眉點唇,妝容精致得連一顆小痣都見不到。
這般作態若說沒有所圖,便是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
心念電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當下順著話鋒,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疑惑:“蝶仙子好眼力,只是不知為何斷定剛才那道粗淺符箓是出自在下之手?”
崔蝶聞言,貝齒輕咬朱唇,竟又顯出幾分罕見的嬌態。
她纖指繞著鬢邊青絲,“所謂機緣險中求!以李道友在火云洞府所得的身家,這等堪堪可以稱作成品符箓的木刺符,若非親手所繪,怕是連看都嫌污了眼呢?!?
這話說得李易不禁笑了出來。
確實!
這等粗制濫造的符箓,若不是自己初學符道時的練手之作,便是白送都嫌占地方。
真要臨陣對敵,還不如隨手凝個雷火球來得痛快。
好歹雷靈力所化的火球,還能逼得對手祭出防御法器。
哪像這木刺符,怕是連最基礎的護體靈光都難以穿透。
山風穿庭而過,遠處靈禽清鳴時隱時現。
石階前一時寂然。
只余院門處的銅鈴在風中輕響。
暢笑后的李易目光如炬,直看得崔蝶耳根微燙。
她輕嗔一聲:“哪有這般盯著人瞧的?奴家遠道而來,道友難道連盞靈茶都舍不得招待么?”
說罷,便見她垂下臻首,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頸子。
更令人心旌搖曳的是,絳唇輕啟間縈繞的幽香竟久久不散。
繼續似有若無地撩撥著他。
李易目光微閃,心中已然明了。
這位崔仙子今日突然造訪,必是有求而來。
作為穿越客,他見識過太多人間絕色。
自薦枕席的有。
暗送秋波的有。
欲擒故縱亦是有之。
即便在此界,馮詩韻那等傾城之姿亦曾得見。
所以崔蝶這般刻意的姿態,在李易眼中簡直是破綻百出。
思緒流轉間,他不自覺地將二人放在一起比較。
若論容貌,二女堪稱并蒂芙蓉,難分高下。
但是氣質風韻卻是迥異。
馮詩韻屬于媚骨天生,即便不言不語,也自帶三分撩人心弦的媚意。
尋常男子被她瞧上一眼,怕是連魂兒都要被勾去七分。
而崔蝶卻似一株映雪寒梅。
冷艷中暗藏一縷幽香。
平日端方自持,只有在刻意撩撥喜歡的人時才會展露一絲風情。
較之馮詩韻那種時時刻刻都讓你感覺她是在勾搭你。
崔蝶這般欲露還藏的女人情態,反倒更令老男人心旌搖曳。
不過對李易而言,再美的皮相終究不過是一具粉黛骷髏罷了。
側身讓開半步,朝崔蝶做了個請的手勢:“寒舍簡陋,還望仙子莫要嫌棄?!?
進了洞府,望著空空如也的茶壺,以及形單影只的粗瓷茶盞。崔蝶有些嗔怪的道:“李道友,連個茶盞都沒有,讓奴家喝的哪門子茶?
“難不成要共飲一杯?”
饒是李易面皮足夠厚,此刻也頗為尷尬地搓了搓手,“蝶仙子稍坐,待我去偏室雜物間尋個杯子。”
哪知話音剛落,手腕便被一只柔荑握住。
還未回神,崔蝶已翩然取過茶壺,宮衣下擺更是旋出一朵紅蓮,“我來,這等瑣事,原該女人來做?!?
說話間,竟帶著幾分凡間女子的賢惠溫婉。
李易暗暗嘬了嘬牙。
能讓堂堂崔家嫡女如此屈尊降貴,所求之事定是非同小可。
“莫非是為那碧玉骷髏?”他暗自揣度,
“畢竟我的雷法專克陰邪……”
但轉念又覺荒謬。
要知道即便崔家如今式微,那也是出過元嬰后期大修士的世家,族中法寶符箓不知凡幾。
法寶,靈獸,符箓,陣法一起上。
莫說區區鬼物,便是蕩平那座靈淵也非難事,何須這般迂回?
此刻,崔蝶步履輕盈地轉入雜物間,不多時便尋出個素白瓷盞。
她輕挽云袖,露出一截凝霜皓腕,提著銅壺往院中水井走去。
井水叮咚間,半壺活水已取出。
回到石廬,她又俯身自灶膛邊拾起幾段枯干的靈木枝。指尖輕捻,一簇赤色火苗便躍入爐底,映得她玉容生輝。
李易見這位貴客忙前忙后,也不好再作壁上觀。
正欲起身幫忙,卻見崔蝶已捧著銅爐回轉。
他只得揭開青玉茶罐,準備取些靈茶。
隨著一團靈霧蒸騰而起,崔蝶訝然抬眸:“不想李道友竟藏著這等好物?
“這玉竹靈茶相傳每年產量不過百余斤,便是我們崔家,也只得族長待客時才舍得取用些許。”
她輕嗅茶香,帶著幾分艷羨,“奴家平日飲的云霧靈茶與之相比,倒顯得粗陋了?!?
李易搓了搓鼻尖,含糊道:“不過是賣了幾枚洞府所得的妖核,然后咬牙換了二兩靈茶嘗嘗鮮?!?
說著,他將茶罐往前推了推,“若仙子喜歡,那這罐靈茶就送給仙子了?!?
崔蝶玉手輕搖,“使不得。
“這等靈物最易養刁口舌,飲慣了反倒不美。”
玉腕一轉,沸水沖開青翠嫩葉,霧氣頓時在兩人之間繚繞成幕。
說起來,崔蝶是真正讓李易對修仙家族子弟改觀印象的人。
搶不到血云藤,人家只怪自己學藝不精,絕不后找麻煩。
見尋寶隊友有難,立時出手相助。
更是為一個對自己家族有恩的老劫修,死戰不退。
這等人品,或許只有出過元嬰后期大修士的修仙世家才能培養出來。
想到這里,李易眸光微轉,索性開門見山:“蝶仙子若有要事,但說無妨?!?
崔蝶聞言,眉間郁色頓時舒展幾分。
這般樣子,明顯是沒怎么求過人。
“李道友……”
她輕嘆一聲,“實不相瞞,此次古修洞府之行,奴家所求的正是那三只紫玉匣。”
話音未落,她突然掐了個隔音訣,玉手在虛空中劃出一個隔音靈罩。
待禁制成形,才繼續道:“火云上人雖隕落兩千余載,卻與我家第二位元嬰老祖淵源頗深?!?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赤玉令牌,其上“云乾”二字隱隱泛著耀目靈光。
“此事本不該外傳,但奴家有求于道友,也不好藏著掖著?!?
她指尖輕撫令牌,聲音又低了幾分,“那位上人,實則是先祖座下三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