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國都城宋城,王府內。
文天王自從親自賑災以后,因常年操勞過度,外加早年征戰舊傷復發,如今已是重病在身,臉色蠟黃地臥病在床,呼吸都帶著幾分滯澀。
“當年父皇同太祖一同打天下的時候,我便做他們的后勤。后來大夏建立后,無心于君主之位,主動請命到天國就藩,四年后便退位當了太上王,傳位于寡人。父皇臨終后被太祖追封為德祖孝儉帝。后來寡人又同朝廷各路將軍征戰,保衛大夏,寡人已經在王位上坐了32年,如今圣上……”文天王氣息微弱地說著,枯瘦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小得幾乎要被風卷走。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他佝僂起身子,一旁的下人慌忙用帕子擦拭他唇角咳出的虛汗。
此時,副官輕步走進來,躬身行禮,聲音壓得極低:“啟稟大王,朝廷派遣使臣過來了!”
文天王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掙扎著想要坐直些,卻被病痛拽回床榻。他喘了口氣,在仆人的攙扶下,拖著虛浮的腳步,身著略顯寬大的蟒袍,緩緩挪向正堂。
正堂上,幾位使臣見他到來,連忙躬身行禮,神色恭敬:“朝廷使臣,拜見大王圣安!”
文天王抬手時手腕微微發顫,吃力地說道:“快快請起!”
“謝大王!”使臣們起身時,目光不經意掠過他蒼白的面容,都暗自捏了把汗。
文天王喘了口氣,關切地問道:“最近圣上在宮中一切可都安好?”
為首的使臣臉上堆起欣然的笑意,微微點頭:“多謝大王牽掛,圣上一切都安好。數日前圣上還生下了皇子,圣上派臣等前來,就是為了送上博禮,讓大王也沾沾喜氣的。愿大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完,另外兩個使臣將手中的箱子輕輕放在地上,箱身碰撞地面發出悶響。文天王眼中泛起一絲暖意,強撐著起身,拱手時指節泛白:“多謝圣上隆恩!”
他望著那箱子,腳步踉蹌地往前挪,想親手掀開蓋子,可剛走兩步,額頭突然沁出冷汗,眼前一黑,身子便直挺挺倒了下去。使臣們和副官皆是一驚,慌忙撲上前去,聲音里帶著急惶:“大王,大王……”
北安京城
清郡王府,蘇蛇垂手站在堂下,向主位上的人復命,語氣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主公,據王一木說‘最近這段時日,圣上時常神志不清,連說話都不利落了。可把這位皇后整得焦頭爛額,萬分心疼’。”說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李梟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叩著扶手,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不過寡人認為,此次高浩私下辱罵寡人的這件事,恐怕沒這么簡單。所以你還是要去告訴王一木,這段時間一定要加大對圣上的監視,以保萬無一失。”
“是。”蘇蛇躬身應下,悄然退了出去。
次日,正心殿。
李建國握著王淑妃的手,眼神渙散,語氣里帶著幾分頹唐,半真半假地說道:“淑妃呀,你也看到了,我實在不堪坐在這個皇位上。這近十年來,你跟著我受苦了。等正明長大些,我就把皇位讓給李梟!”
話音剛落,門外的王一木輕手輕腳走進來,垂首稟道:“啟稟朝皇,文武百官們都在太極殿內等您上早朝呢。”
李建國眉頭一蹙,斷然拒絕:“順今日龍體有恙,就不去了。你替順去大殿傳旨,今日的所有奏折,無論大小,都交由皇相令處理。”
“遵旨。”王一木應聲退下,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王淑妃憂心忡忡地離開正心殿,腳步匆匆趕往宋太妃的靜怡宮。
“宋母妃。”她進門時聲音帶著幾分急顫。
宋顏正坐在窗前翻著書卷,見她臉色焦灼,放下書卷,眉宇間染上幾分憂愁:“昨日我就聽說,圣上因高大人被貶的事,早朝遲到了三日。今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淑妃眼圈微紅,如實回道:“圣上這幾日總是過不了這個坎,整日對著梁柱發呆,一直在糾結。今日非但沒去上早朝,就連吃喝都不愿意了。”
“一會兒,我親自去勸勸他。”宋顏輕嘆一聲,看向貼身宮女,“青兒,你即刻去小廚房,叫廚子做塊燒餅。拿到后,在門外等我。”
“是,娘娘。”青兒應聲退下。
此時此刻,李建國歪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發呆,時而傻笑,時而喃喃自語。不知過了多久,他瞥見眼前遞來一塊燒餅,沒抬頭便以為是王淑妃,揮著手道:“你自己吃吧,我現在不餓。”
“拿著!”宋顏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嚴厲。
李建國渾身一震,抬頭見是義母,頓時手足無措,訥訥道:“宋母妃,您怎么來了?”
“你先拿好。”宋顏將燒餅塞進他手里,目光緊緊盯著他。
李建國捏著燒餅,在她的注視下,終于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宋顏趁機坐在他身邊,語氣沉痛:“你終于知道吃了,你現在都成這個樣子了,我能不來嗎?”
李建國咀嚼著燒餅,望著宋母妃泛紅的眼眶,嘴里的食物突然沒了滋味,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宋顏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耐心勸道:“就算你不是天子,而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你因為一個犯了錯的正直人就這樣頹廢自己,那淑妃怎么辦?正明怎么辦?你也不希望看著他們和你一起傷心,對嗎?”
李建國喉頭動了動,緩緩點了點頭,又咬了口燒餅。這時,宋顏再也忍不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答應我,振作起來,好嗎?”
又過了一日,李建國像是被抽走了幾分頹氣,在宋太妃的勸說下,終于登上太極殿,面色雖仍有幾分蒼白,卻強撐著上了早朝。
兵部尚書出列,躬身啟奏:“啟稟朝皇,最近安同一帶有流寇崛起。”
圣上眼皮微抬,聲音有些沙啞:“此事就由皇相令派兵清剿吧。”
接著,吏部尚書郭宏上前一步,雙手捧著名冊:“啟稟朝皇,最近吏部新選拔了一批官員,這是名單,請您過目。”
圣上擺了擺手,語氣倦怠:“順才疏學淺,這名單就交由皇相令,由他來定奪。”
“遵旨。”郭宏躬身退下。
退朝后,李梟提著藥箱,獨自一人前往鄧陽端府中。鄧陽端見他上門,臉上堆著客套的笑意,接過藥箱時手微微一頓,終究還是謝道:“本相就先謝過皇相令大人了!”
李梟毫不客氣地落座,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開門見山:“鄧南相不必如此謙虛,我今日來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易的,而且是一個合作共贏的交易!”
鄧陽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裝作茫然:“敢問皇相令指的是?”
李梟放下茶盞,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你家妹夫的事情,想必鄧南相已經聽說了。作為兄長,你自然不想讓你家妹妹孤獨終老。當著夫人的面,我也不拐彎抹角,只要你能同意與我暗中聯盟,并說服家妹嫁給當今圣上為后,我可保你們鄧家一世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