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初春。
我和陳煜在陽臺上種了一排郁金香。他蹲在花盆前,手指沾滿泥土,嘴里還念叨著德語的植物學名詞,發音滑稽得讓我忍不住笑出聲。
手機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一串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中國。
我盯著屏幕看了兩秒,陳煜也停下動作,抬頭看我。
“要接嗎?“他問。
我搖頭,直接掛斷。
五分鐘后,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條短信:
「京月,是我。聽說你在柏林過得不錯。」
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誰。
陳煜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我去廚房煮咖啡。“
他給我留了空間,但我還是當著他的面回復:「謝謝,請問有什么事?」
禮貌,疏離,像對待任何一個久不聯系的舊相識。
對方輸入了很久,最后發來一張照片——我的高中母校,操場邊的櫻花開了,爛漫如云。
「王校長上個月去世了,癌癥。她臨走前說,希望你能回來看看。」
我盯著屏幕,忽然想起婚禮上那個富態的中年女人挽著顏意的手臂,笑容滿面地說“他是我的未婚夫“。
陳煜端著咖啡走過來,瞥見照片,輕輕“啊“了一聲。
“要回去嗎?“他問。
我搖頭:“不了。“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上個月辭職了,現在在母校代課。如果你回來,我可以……避嫌。」
我幾乎能想象他打出這行字時的表情——緊繃的下頜線,微微發紅的耳尖,和當年在直播間強撐笑容說“不在乎“時一模一樣。
陳煜突然湊過來,在我耳邊說:“其實我有點好奇,他現在變成什么樣了。“
我斜眼看他:“你確定不是想炫耀一下你現在有多幸福?“
他大笑,親了親我的臉頰:“被你發現了。“
我低頭回復:「不必了,祝一切順利。」
然后拉黑了這個號碼。
窗外,柏林的天空湛藍,陳煜種的郁金香冒出了嫩綠的芽。
“對了,“陳煜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票,“下個月坂本龍一音樂會,去嗎?“
我接過票,指尖蹭到一點他掌心的泥土。
“去。“我說。
有些故事早就翻篇了,而我們還有新的歌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