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深冬。

我整理書房時，從抽屜最底層翻出一個牛皮紙信封。

上面沒有署名，沒有地址，只有一行字跡潦草的日期——三年前，我們離開的那天。

陳煜去語言班還沒回來，壁爐里的火苗微弱地跳動。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拆開了它。

里面是一封信，陳煜的筆跡。

「京月：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們已經在柏林安頓好了。

其實在決定離開前，我見過顏意一次。

他約我在咖啡廳見面，臉色很差，眼下有很重的青黑。我原以為他是來挑釁的，結果他開口第一句話是——

“你能不能好好照顧她？“

我愣住。

他盯著咖啡杯，聲音很低：“我知道她胃不好，冬天容易感冒，工作忙起來會忘記吃飯……“

我打斷他：“這些我都知道。“

他苦笑了一下，說：“對，你當然知道?！?

然后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說：“其實我后來才明白，她當初喜歡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

我沒說話。

他抬頭看我，眼神很平靜：“你是第一個……不因為任何替代品而愛她的人?！?

那天的咖啡很苦，他沒喝完就走了。

京月，我寫這封信，不是想替他說話。

我只是想告訴你——

你值得被愛，不是作為誰的影子，而是作為你自己。

而我，會永遠站在真實的你這一邊。

——陳煜」

信紙有些泛黃，邊緣微微卷曲，像是被人反復拿起又放下。

我坐在壁爐前，聽著窗外風雪呼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顏意在直播間笑著說“今晚的月色真美“，而我誤以為那是命運給我的第二次機會。

但現在，柏林沒有月亮，只有雪。

陳煜的鑰匙在門鎖里轉動，隨后是他熟悉的腳步聲，帶著室外的寒氣。

“我回來了！“他探頭進來，鼻尖凍得發紅，手里還拎著一袋剛出爐的面包，“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抬頭看他，晃了晃手中的信：“解釋一下？“

他眨眨眼，隨即笑了：“啊，被你發現了。“

“為什么不給我看？“

“因為沒必要了?！八哌^來，蹲下身，指尖蹭掉我眼角的一點濕潤，“你現在過得很好，對吧？“

我看著他——這個曾經在直播間被我豪擲千金打賞的男孩，如今手上沾著面粉，圍巾上落著雪，眼睛里只裝著我一個人。

“對，“我輕聲說，“特別好。“

他把信扔進壁爐，火苗倏地竄高，將那些過去的糾葛燒成灰燼。

而我們還有很長的未來，不必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