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煜提出要離開,一切就變得很快。
他那天早晨煮了咖啡,把吐司烤得焦黃,然后坐在餐桌對面,用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說:“京月,我們?nèi)グ亓职伞!?
我愣了一下,咖啡杯停在半空。
“為什么突然……“
“我受夠了。“他難得露出這樣固執(zhí)的表情,“我不想再看到那個人出現(xiàn)在你公司樓下,也不想你每次接陌生電話時都皺眉。“
我沉默。顏意的確陰魂不散。自從婚禮后,他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我的社交圈里——校友會、慈善晚宴、甚至是我常去的咖啡館。他不再像從前那樣討好,反而用一種近乎卑微的姿態(tài)靠近,仿佛在彌補什么。
而陳煜,這個曾經(jīng)笑嘻嘻喊我“京月姐“的男孩,現(xiàn)在像只護食的狼犬,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連工作都推掉大半。
“……好。“我最終點頭。
我們走得很快,幾乎像是逃離。
賣掉公司股份,處理房產(chǎn),注銷國內(nèi)的手機號。陳煜甚至沒告訴任何人我們的航班信息,直到飛機起飛前,他才發(fā)了條朋友圈:“新生活,柏林。“配圖是兩張機票,和交握的手。
——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是我在他生日那天給他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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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很冷。
冬天的風像刀子,刮得人臉生疼。我們租了一間帶壁爐的老公寓,窗外是光禿禿的椴樹,偶爾有烏鴉停在枝頭,黑得像一滴墨。
陳煜開始學德語,每天早晨對著鏡子練習發(fā)音,舌頭打結(jié)時會氣鼓鼓地摔課本。我則重新創(chuàng)業(yè),做起了跨境咨詢,客戶大多是歐洲企業(yè),沒人知道我的過去,也沒人認識顏意。
——直到那天。
我在超市的亞洲食品區(qū)看到了一瓶熟悉的辣椒醬,紅色標簽,金色字體,和顏意曾經(jīng)在直播里推薦過的一模一樣。
我盯著它看了很久,久到陳煜從身后抱住我,下巴擱在我肩膀上,悶悶地問:“怎么了?“
“……沒事。“我把辣椒醬放回貨架,轉(zhuǎn)身推著購物車往前走。
陳煜沒說話,只是跟上來,手指悄悄勾住我的。
晚上,壁爐里的火噼啪作響,他忽然開口:“其實你可以聯(lián)系他。“
我抬眼。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早就不愛他了,但有些事……或許該有個真正的結(jié)束。“
我搖頭:“沒必要。“
因為真正的結(jié)束,早就在我決定離開的那一刻完成了。
顏意對我來說,就像那瓶辣椒醬——曾經(jīng)很喜歡,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合口味了。
陳煜湊過來,吻了吻我的額頭。
窗外,柏林的第一場雪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