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以為,愛是有條件的。
父母離婚那年,我七歲,被送到父親家過暑假。
母親說兩周后來接我,可她再也沒出現。
父親很快再婚,新妻子不喜歡我,于是我又被塞給奶奶。
十二歲生日那天,兩個家庭都忘了,我一個人在便利店買了蠟燭,插在面包上,對自己說:“南清,你不需要任何人。”
后來我學會了一件事——先推開別人,就不會被拋棄。
我遇見了一個會徒手掰蘋果的男孩
大學那年夏天,我在陪聊軟件上點了一個盲盒陪陪,他叫任聿禮。
我隨口逗他:“你會不會徒手掰蘋果?”他居然真的去找了個蘋果,笨拙地掰開,發來照片,掌心通紅。
我覺得他傻,又忍不住想欺負他。
我讓他凌晨三點打電話哄我睡覺,又在他困得聲音沙啞時說“騙你的”;我故意提起別的陪聊,說他不夠好,然后在他委屈時可憐巴巴地道歉。
他每次都原諒我,毫無底線。
我享受這種掌控感——因為我知道,只要我想逃,隨時可以消失。
我騙到了他的喜歡,又親手毀掉
任聿禮考來了我的城市。
他說:“姐姐,我想見你。”我慌了,虛擬世界的屏障一旦打破,我就無處可躲。
可我還是見了他,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太干凈,干凈得讓我想弄臟。
我們在一起了。
他對我好得離譜——跑遍半個城市買我想吃的蛋糕,熬夜陪我趕論文,甚至在我生理期時笨拙地煮紅糖姜茶。可越是幸福,我越害怕。
我怕有一天他會像所有人一樣離開,所以我先推開了他。
我當著他的面和別人調情,說狠話,看他眼眶發紅卻還固執地不肯走。
最后那次,我坐進一個陌生男人的車,任聿禮沖過來拉我,我冷笑:“你是我誰???玩玩而已,別當真?!?
他松開了手。
第二天,我刪了他所有聯系方式,逃到英國。
我治好了“病”,卻弄丟了自己
在國外的心理治療很成功。
我學會了情緒穩定,不再歇斯底里,不再任性傷人。
醫生說:“你現在很健康?!笨晌抑?,我只是把那個會哭會鬧的南清殺死了。
回國后,母親安排我相親。
有個男人在餐廳罵我“精神病”,扇我耳光,我微笑著擦掉臉上的水漬,說:“您情緒激動,需要幫您叫車嗎?”
視頻被人發到網上,任聿禮看到了。
他在雨夜的便利店找到我,問我疼不疼。我說:“不疼,治療師教過我,疼痛只是神經信號。”
他紅著眼睛抱住我,說:“南清,你不該是這樣的?!?
可我已經不知道“該是什么樣”了。
后來,我徹底忘記了他
治療的后遺癥是記憶模糊。某天在便利店,一個陌生男人叫住我:“南清,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禮貌地微笑:“抱歉,我們認識嗎?”
他看著我,眼神像在看一個被掏空的殼。他說:“你變了好多。”
我說:“是啊,變好了?!?
他苦笑:“不,一點也不好?!?
后來我才知道,他叫任聿禮。
他曾愛過一只渾身是刺的刺猬,可刺猬拔光了刺,他反而認不出了。
現在的我,不會再痛了。
母親說我“終于正常了”,不會再任性,不會再傷人,溫順得像個人偶。
可有時候,我會夢見一個男孩徒手掰開蘋果,汁水順著他的手腕流下。
他笑著說:“壞掉的南清姐姐我也喜歡?!?
醒來后,我摸了摸臉,是干的。
治療很成功——我忘了怎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