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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木匠的銅鈕(二)

  • 荒齋異聞抄遺
  • 夜貓散人
  • 4199字
  • 2025-07-14 00:48:06

正午時分,段嘉許偷偷去了趟城隍廟。守廟的老道見到他掌心的七星疤,臉色大變:“這是'七星鎖魂扣'!那方士死后陰魂不散,專騙手藝人幫他收集生魂...“老道翻出一本泛黃的冊子,指著其中一頁:“看到沒?要破此術,需在銅鈕認主第七日...“

突然一陣陰風刮過,書頁嘩啦啦翻動,等風停時,記載破解之法的那頁竟被整齊撕去。老道的表情變得僵硬,瞳孔里浮現銅鈕的倒影:“你...身上帶著它?“

段嘉許轉身就跑,身后傳來老道詭異的笑聲:“逃不掉的...下一個...就是你妻子...“

夕陽西沉時,段嘉許蹲在后院劈柴,斧頭每次落下都精準劈在木紋上。銅鈕被釘在一塊槐木上,每當它試圖移動,就會被新的桃木釘固定。李氏提著食盒過來,忽然指著槐木驚呼:“那木頭上怎么在流血?“

段嘉許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槐木,分明是只被釘住的黑貓,正用老者渾濁的眼睛瞪著他。他驚得倒退兩步,再眨眼時,又變回普通的木頭。

“夫君這幾日到底怎么了?“李氏擔憂地握住他發抖的手,“今早洗衣時,我發現你中衣上全是香灰和...“她突然噤聲,從袖中取出半張燒焦的黃符,正是昨夜出現在袖袋的那張。

段嘉許正要解釋,銅鈕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釘住它的桃木釘一根根崩飛,槐木塊裂成七片,每片上都浮現一張痛苦的人臉。銅鈕懸浮到空中,表面的血珠排列成更漏的形狀。

“來不及了...“段嘉許抓起斧頭劈向銅鈕,金屬碰撞聲震得屋檐落灰。銅鈕被劈成兩半,卻化作兩只小銅鈕,分別朝他和李氏飛來。

千鈞一發之際,段嘉許扯下門上的八卦鏡一擋。銅鈕撞上鏡面發出慘叫,鏡面浮現出灰袍老者被鐵鏈鎖住的景象。老者瘋狂掙扎著,鐵鏈上七把銅鎖對應著七枚銅鈕的位置。

“原來如此!“段嘉許福至心靈,抄起斧頭砸向八卦鏡。鏡面碎裂的瞬間,老者發出凄厲哀嚎,兩只小銅鈕當啷落地。他趁機將銅鈕掃進鐵匠鋪買的磁石匣,匣子立刻劇烈震動起來。

三更梆子響時,段嘉許獨自站在土地廟前。供桌上放著磁石匣,周圍按北斗七星方位擺著七盞油燈。當銅鈕第一百零八次撞擊匣壁時,他猛地掀開匣蓋,將早已準備好的黑狗血潑了進去。

銅鈕發出開水燙活蝦般的聲響,血泊中浮現七張扭曲的人臉。段嘉許趁機將磁石匣扔進準備好的石灰坑,點燃浸過雄黃酒的柴堆。火焰騰起的瞬間,整個土地廟回蕩著非人的尖嘯。

火光中,灰袍老者的虛影被七條火鏈纏住,一點點拖入地底。最后一刻,老者突然撲向段嘉許:“你以為結束了嗎?銅鈕只是容器...“話未說完,就被烈焰吞噬。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石灰坑里只剩下一灘腥臭的黑水。段嘉許精疲力竭地回到家,發現李氏正在院中收衣服。晨光中,她腕間的銀鐲反射著溫暖的光——那是成親時他親手打的,內側刻著平安符。

三日后,段嘉許路過城西柳巷,發現那間鬧鬼的瓦房已坍塌成廢墟。幾個孩童在瓦礫間玩耍,其中一個舉著亮閃閃的東西跑來:“叔叔你看,我找到個漂亮的扣子!“

陽光照在那孩子掌心,一枚嶄新的銅鈕閃閃發亮,內側刻著幾乎看不見的七星紋路。

段嘉許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孩童天真的笑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伸手想奪過那枚銅鈕,孩子卻咯咯笑著跑開了。

“還給我!“他聲音嘶啞地追上去,卻見那孩子跑進一條窄巷,眨眼間消失不見。巷子盡頭只剩下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在青石板上蒸騰著淡淡腥氣。

當夜,段嘉許輾轉難眠。三更時分,窗外突然傳來指甲刮擦窗欞的聲音。他猛地坐起,看見窗紙上映出個矮小身影——正是白日里那個孩童,但頭顱卻詭異地扭轉了180度。

“叔叔...“孩童的聲音忽遠忽近,“銅鈕說它想你了...“

段嘉許抓起枕下的桃木釘擲向窗戶,黑影應聲消散。但桌上茶碗突然炸裂,碎片拼成一個箭頭,指向城隍廟方向。他這才發現,自己左手掌心原本消失的七星疤,此刻正滲出細密的血珠。

次日清晨,段嘉許發現院里的老母雞全部被擰斷了脖子,雞血在泥地上畫成七個銅鈕圖案。李氏面色慘白地指著米缸:“今早舀米時,缸底...缸底沉著這個...“

米缸底部靜靜躺著一枚濕漉漉的銅鈕,表面沾著幾根孩童的頭發。段嘉許用火鉗夾起它時,銅鈕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震得米缸嗡嗡作響。

“沒完沒了...“段嘉許雙眼布滿血絲,抄起鐵錘將銅鈕砸進榆木砧板。銅鈕凹陷的瞬間,砧板縫隙里涌出黑血,樹皮剝落處浮現出七張痛苦的人臉。

當天午后,段嘉許循著茶碗碎片的指引來到城隍廟。破敗的偏殿墻上,不知何時多了幅斑駁的壁畫:七個戴枷鎖的罪人跪在七星臺下,臺上方士手持銅鈕念念有詞。最駭人的是,其中三個罪人的面容,赫然是灰袍老者、貨郎和那個孩童。

守廟的老道正在擦拭香爐,見他進來便嘆道:“老朽昨夜夢見七煞星墜于西南...“話音未落,供桌上的簽筒突然炸裂,竹簽在空中排成血淋淋的“亥時三刻“四字。

段嘉許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那半張焦黃符紙。借著燭光細看,符紙背面竟有極淡的墨跡——是幅殘缺的陣法圖,標注著“以銅鈕為眼,七星為引,亥時三刻取生魂“。

“原來如此!“老道拍案而起,“那方士當年被處決時,定是將魂魄分藏在七枚銅鈕中!你毀掉的只是容器...“他突然噤聲,驚恐地看向段嘉許身后。

供桌上的燭火倏然轉綠,段嘉許的影子自行立起,扭曲成灰袍老者的模樣。更可怕的是,他腳下竟浮現出六個淡淡的人形虛影——正是壁畫上那些戴枷鎖的罪人。

“七星鎖魂,缺一不可...“影子發出老者的笑聲,“現在,你就是第七個容器...“

段嘉許奪門而出時,天空突然陰云密布。街邊所有銅器鋪的招牌無風自動,每塊銅鏡里都映出他被七條鎖鏈纏住的景象。最駭人的是,掌心七星疤正在緩慢旋轉,如同七個微型漩渦。

回到家,李氏正在院中曬被褥。陽光穿過她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段嘉許渾身發抖地伸手去碰妻子,指尖卻穿過了她的衣袖。

“夫君怎么了?“李氏疑惑地轉頭,脖頸處露出一圈細細的紅線——就像被絲線縫過的傀儡。

段嘉許崩潰地跪倒在地,終于明白這幾日與他同住的“妻子“,早就是具被銅鈕操控的行尸走肉。真正的李氏恐怕在第一個子時就...

夜幕降臨時,段嘉許抱著裝滿法器的包袱來到城隍廟偏殿。他按殘缺陣法圖的指示,用雞血在地上畫出七星圖案,每顆星位都擺上一枚銅錢——正是李氏生前最珍視的嫁妝錢。

當亥時的更鼓響起第一聲,七枚銅錢同時立起旋轉。偏殿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個丈余寬的深坑。坑底整齊擺放著六具棺材,每具棺蓋上都釘著七枚桃木釘,但第六具棺材的釘子已經松動了。

“找到了...“段嘉許顫抖著點燃火把。火光中,第六具棺材的縫隙里正滲出粘稠的黑液,棺蓋隨著銅錢的旋轉頻率緩緩起伏,仿佛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呼吸。

他咬牙掀開棺蓋,腐臭的濃煙撲面而來。棺內躺著的竟是穿著李氏衣裳的草人,草人胸口嵌著那枚孩童撿走的銅鈕。更恐怖的是,草人的手腕腳踝都纏著紅線,線的另一端連接著另外五具棺材。

“你終于來了...“草人突然睜開鑲嵌銅鈕的眼睛,“就差最后一步...“

段嘉許舉起浸過黑狗血的桃木劍刺向草人,劍尖觸及銅鈕的瞬間,整間偏殿劇烈震動。五具棺材同時炸裂,飛出五枚銅鈕在空中組成殘缺的北斗七星。他懷中的磁石匣突然發燙,之前封印的那枚銅鈕破匣而出,補全了七星陣的最后空缺。

七枚銅鈕開始高速旋轉,形成血色漩渦。段嘉許的皮膚寸寸開裂,七星疤迸發出刺目紅光。就在他即將被漩渦吞噬時,突然想起老道說過的話:“七星鎖魂,缺一不可...“

電光火石間,他抓起桃木劍刺入自己掌心,將七星疤連皮帶肉削下一塊。鮮血噴濺在銅鈕組成的星陣上,旋轉立刻停滯。段嘉許趁機將染血的肉塊扔進深坑,用火把點燃了草人身上的紅線。

烈焰中,七枚銅鈕發出凄厲尖嘯,像活物般掙扎著被火舌吞噬。灰袍老者的虛影在火中扭曲哀嚎:“你竟敢...用自身為引...“

當第七枚銅鈕熔化時,段嘉許恍惚看見李氏的虛影從火光中浮現,對他溫柔一笑后消散于夜空。而深坑底部露出個青銅匣子,匣中整齊擺放著七片帶血的指甲——正是人的十指去掉三指。

天光微亮時,滿身焦痕的段嘉許踉蹌著走出城隍廟。晨霧中,早起的貨郎搖著鈴鐺經過,擔子上掛著的銅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是最普通的黃銅,再沒有詭異的符文。

三個月后的清明,段嘉許在李氏墳前燒紙時,發現墳頭新土里冒出棵嫩綠的榆樹苗。樹苗上掛著個褪色的紅繩結,正是李氏生前最常打的那種平安扣。

微風拂過,紅繩突然自行解開,在段嘉許驚愕的目光中,重新編織成了一個精致的銅鈕形狀。但這次,當陽光穿過繩結的縫隙時,在地上投下的是完整的、正常的人影。

段嘉許盯著地上的人影,忽然發現影子脖頸處有一圈若隱若現的紅痕。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指尖觸到一道凸起的疤痕——那是他完全不記得何時留下的。

“夫君。“

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顫。回頭看見李氏挎著竹籃站在墳前,籃里裝著還冒著熱氣的清明粿。陽光穿透她的發絲,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你...回來了?“段嘉許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李氏笑著拂去他肩頭的紙灰:“說什么胡話,我不過是去城里買了些粿子。“她彎腰擺供品時,后頸的衣領下隱約露出七顆排列成勺狀的朱砂痣。

回城的路上,段嘉許發現李氏走路不再像從前那樣輕快,而是帶著一種古怪的韻律——左腳總是比右腳慢半拍,像是拖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路過土地廟時,她突然停下,從袖中取出三枚銅錢拋向空中。

“你何時會占卜了?“段嘉許盯著在地上旋轉的銅錢。

李氏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模糊:“昨夜夢見個白胡子老翁教的。“銅錢停下時全部立著,形成一個詭異的三角。她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兇兆,七日內要見血光。“

當晚,段嘉許被一陣窸窣聲驚醒。借著月光,他看見李氏直挺挺坐在梳妝臺前,用紅線串著七枚銅錢往自己手腕上綁。銅錢碰撞發出清脆聲響,每響一聲,鏡中的她就模糊一分。

“娘子?“

李氏緩緩轉頭,脖頸發出枯枝斷裂般的聲響。月光下,她臉上的皮膚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張蒼老的臉——正是那個灰袍老者。

段嘉許猛地從床上滾落,卻發現梳妝臺前根本沒有人。但地上濕漉漉的腳印顯示,確實有人剛從房門出去。他順著腳印追到后院,看見那棵榆樹苗已經長到一人高,樹干上滲出暗紅的汁液。

樹下的泥土突然翻涌,一只蒼白的手破土而出,手里攥著個褪色的紅繩結。段嘉許倒退兩步,后背撞上一個人——是穿著寢衣的李氏,但她的手腕上分明纏著七圈紅線。

“夫君夜半不睡,在找這個么?“她攤開掌心,里面是一枚帶著泥土的銅鈕。

段嘉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注意到李氏的右手小指缺失了一截——正是人的十指去掉一指。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青銅匣子里本該有七片指甲,但他只找到了六片...

“你不是我妻子。“他嘶聲道。

李氏的臉突然裂開,灰袍老者的聲音從裂縫中傳出:“我確實不是。“她的身體像蛻皮的蛇一樣剝落,露出里面由紅線和銅錢編織的人形,“但你也不是段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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