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臨時訂票，最近一周B市到金陵的高鐵票都售光了。顧瑜念著替奉培省錢，怎么都不肯他去買飛機票。

再三商量之后，奉培買了軟臥的火車票。雖說要坐十幾個小時，好在行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夜里，睡一覺也就過去了。

奉培提著兩個行李箱隨顧瑜身后上的火車，走到他們3號包廂的時候，顧瑜站在了門口沒動。火車走道只有一個人過的位置，顧瑜一停，后面的人都只能跟著停住。她擋在身前，奉培又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小魚，怎么了？”

顧瑜神情有些尷尬的回頭看著他。“有人坐在我們的位置上。”顯然她不懂怎么應付這種情況。

奉培身后的人已經開始躁動不安。“哥們兒，快往前走，別擋著后面人的道。”

“對不住。”奉培給他賠了個不是，努了努嘴。“小魚，你先往里頭走，讓我放了行李再跟他們說。”

兩人閃身進了包廂，后面的人馬上熙熙嚷嚷的往前推搡著走過去了。

3號包廂里坐著的是一對像是外來務工的夫婦帶著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分別坐在下層臥鋪的兩邊。

奉培對了一下自己票面上的信息，確定就是這兩個下鋪。

見著他們進來，男人先站起來搓了搓手。“這是你們的位置吧？不好意思，我媳婦兒懷孕了沒買著下鋪，方不方便換個位置？”

奉培瞅了一眼坐在下鋪的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還有依偎在她身邊玩著塑料青蛙的小女孩。沒說什么，把顧瑜的包放在另一個下鋪上。“成。那小魚你就睡這，我睡你上頭。”

“多謝多謝。你們買票多少錢？我補差價給你們。”男人本來以為還需費一頓口舌，沒想到對方這么好說話。頓時臉上堆滿了笑容，摸出了一個已經磨出毛邊的錢包。

“不用。”奉培大手一揮，頗有些活雷鋒的架勢。顧瑜看著他笑了笑，偷偷豎了個大拇指。

對方也沒有堅持，將錢包重新放回去。又讓妻子拿些零嘴出來給他們分享。

時間尚早，他們就都坐在下面聊起了天。

男人說起他們是北上的打工族，一直在工地做著體力活勉強糊口。直到老婆這回懷二胎了，不方便再住在工地上。他就跟工頭告了假，先把他們母女送回金陵縣城的老家，自己再回去干活。

“我總說老家鄉下也挺好，讓他安心在老家找個活干。他偏不肯，死活要回B市。是。這B市哪哪都好，但..不是我們呆得住的地兒啊。”女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他們的工資對于B市的消費而言根本是杯水車薪，沒有本地戶口更是寸步難行。她是心疼等她們母女兩回了老家，到時候剩男人一個人在外頭吃不飽穿不暖。

“婦人之見！咱們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考慮兩個小的吧。將來兒子女兒在B市接受教育那就是不一樣！”

女人知道他說的沒錯，也不再分辯。轉了個話題，問奉培他們是不是去金陵旅游？

顧瑜不好細說，下意識答了去回老家探親。仔細想想又不太對，她哪還有親可探。但也沒再出口糾正。

“小姑娘你也是金陵人？說話聽不出啊。一點口音都沒有。”

“賴大姑子。”小女孩突然舉起手里的玩具，對著她興奮的大叫一聲。

顧瑜不知所以然，訥訥的看著她。

見顧瑜一臉迷糊的樣子，她父親哈哈大笑。“賴大姑子是金陵話里頭癩蛤蟆，青蛙的意思。”

“從小就離開金陵了，倒是不會說家鄉話。”顧瑜羞赧的擒了奉培的衣袖，好像不會說方言是件很難啟齒的事一樣。

奉培拍了拍她的手背，要她不要往心里去。“小魚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水果？”

顧瑜點點頭，他就起身提了一袋上火車前買的水果往洗手間走去。

女人打量了一眼他的背影，悄悄跟顧瑜說。“是個好男人。”

她老公故意揶揄她。“怎么？你老公就不是好男人了？”

“你最好。”女人壓低音量在他耳邊說。男人黝黑的臉笑的褶子都出來了。

聽他兩變相秀恩愛，顧瑜不好意思的低頭笑。又真心替他們感到高興。

奉培提著水果回來時，小女孩搶了他的位置，坐在顧瑜身邊跟她一塊玩那只青蛙玩具。

奉培一時不知坐哪，索性先站在過道上，把手里的水果遞給顧瑜。顧瑜征詢過小女孩母親的同意，從里面拿了一個梨子遞給她。

“姐姐的手好香。”小女孩嗅了嗅梨子。也不知道她聞到的是梨香還是顧瑜手上的香味。“我可以碰碰你嗎？姐姐。”

“當然可以。”顧瑜雖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還是耐心答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手背，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然后一臉傻乎乎滿足的笑容沖著她媽媽感慨了一句。“好軟。”

顧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倒察覺不出什么軟不軟。但她確實天生較旁的人要白一個色號，也就顯得手指越加白皙修長。

小女孩言辭里有掩不住的羨慕和喜愛。她的媽媽因為一直干活的緣故，手腳都是黝黑粗糙的。就連才幾歲的她，手上也是起了繭子的。所以顧瑜在她眼里就像個昂貴的洋娃娃一般，漂亮精致，難以企及。

小女孩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臉，然后抱了抱她的腰。仿佛真的得了個新玩具，愛不釋手。玩的累了，就直接蜷在顧瑜的大腿上睡著了。

女孩的媽媽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將她抱了過去放在自己的床上。“不好意思啊。我女兒她是太喜歡你了，小孩子就是這樣，喜歡什么都要去摸摸。”

“沒事的。”顧瑜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腳。這才想起，奉培自從給了她水果以后就不見人了。

她拉開包廂的推拉門，頭探出去左右掃了一遍。看見奉培坐在不遠處過道的小椅子上，手撐著旁邊的小板子一動不動。

她走過去才發現他竟是睡著了，這幾日為了她的事，他四處奔波受氣，想必是累極了。竟在這樣嘈雜的地方也睡著了。

顧瑜走回包廂拿了本書，坐在他旁邊的小椅子上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眼神不自覺上移，奉培這段時間好像瘦了不少。雖然刑警的底子還在，面色卻是不太好看。額角上的傷口不見好轉，反而越發的紅腫起來。

她伸手輕觸了一下他的額角，奉培皺了下眉，卻沒有醒來，嘟噥了一聲又繼續睡。

她待他睡沉一點，又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背，然后是眉毛，臉頰。她打心眼里覺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可愛極了，哪里都想捏一捏碰一碰。

顧瑜突然想起小女孩媽媽的話，原來喜歡一個人最原始的沖動就是想要觸碰。這么想著，她忍不住彎了嘴角，慢慢慢慢的靠近他的唇角。

還沒有碰到他的唇，奉培的眼睛突然睜開，大大的雙眼盯著離得那么近的她，一點吃驚的神色都沒有。仿佛料到她要做什么。

顧瑜的血氣上涌，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下意識想往后退，被奉培一把拉進了懷里狠狠的吻了上去。

“我在這，你想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