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踩著十公分紅底高跟鞋沖進片場時，化妝師正在給替身演員補最后一道傷效妝。人造血漿順著少女蒼白的脖頸蜿蜒而下，在鎖骨處凝成暗紅的痂。

“都讓開。“她扯掉墨鏡，鑲鉆甲片刮過道具木箱發出刺耳聲響，“王導，當初簽合同白紙黑字寫著爆破戲必須我親自上，現在找個替身是什么意思？“

導演擦著汗湊過來：“蘇老師，這場要炸七棟樓，威亞得吊三十米......“

“所以呢？“蘇璃撫了撫鬢間的水晶流蘇簪，鏤空銀絲纏成的海棠花在陽光下晃出細碎光斑，“去年我拍《火鳳凰》從五樓跳進真火海，全網都說我假摔，今年不玩點真的怎么對得起黑粉天天給我燒的紙錢？“

場務小跑著遞上平板，熱搜前三赫然掛著#蘇璃片場耍大牌##爆破戲用替身實錘#。她嗤笑著把平板反扣在道具箱上，鎏金指甲叩得箱蓋咚咚作響：“看見沒？替身姑娘往這一站，通稿都給我寫好了。“

忽然有陰影籠罩下來。蘇璃抬頭，正對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男人西裝革履，袖扣在烈日下折射出冷光，像暗河深處未化的冰。

“顧總！“制片人小跑著過來，“這點小事怎么勞您......“

“威亞檢查報告。“顧承淵的視線掃過蘇璃發間那支簪子，瞳孔驟然收縮，“三號鋼索承重系數不達標，你想讓星寰傳媒的頭牌變成煙花？“

蘇璃感覺耳后的水晶簪突然發燙。記憶如潮水漫過——民國二十三年春，戲樓火光沖天，軍靴踏碎海棠簪，有人抱著她滾進蓮花池，池水倒映著漫天紅蓮......

“蘇小姐？“冰涼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龍涎香混著硝煙味撲面而來。顧承淵不知何時逼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拇指重重擦過她眼下，“這種劣質金箔，也配沾你的臉？“

片場忽然鴉雀無聲。蘇璃在男人漆黑的瞳仁里看見自己簌簌發抖的睫毛，水晶簪的溫度幾乎要灼傷頭皮。她猛地后退半步，鎏金指甲差點劃破對方領口。

“顧總對女演員的妝容這么有研究？“她勾起紅唇，簪頭流蘇掃過男人喉結，“不如改天來我化妝間，教教我怎么畫哭戲的珍珠淚？“

場記板“咔“地落下時，蘇璃吊在三十米高空。狂風卷起猩紅戲服，腰間鋼絲勒得生疼。她望著腳下連綿的炸藥引線，突然想起那個總在噩夢中出現的畫面——軍裝男人跪在火海里，懷里抱著支碎裂的海棠簪。

爆破聲震耳欲聾的瞬間，水晶簪迸發出耀眼光芒。無數記憶碎片呼嘯而來，她看見鏡鸞殿戲臺上水袖如練，看見白玉扳指碾碎胭脂盒，看見染血的婚書飄落在黃浦江......

“抓住我！“顧承淵的吼聲穿透硝煙。蘇璃下墜時，那支簪子突然化作流光纏上男人手腕。在失重的眩暈中，她分明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一個是西裝革履的顧總在喊“蘇璃“，另一個，是戎裝染血的少帥在喚“阿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