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權寵不可居
- 晉:假如我肉糜帝,是在裝傻呢
- 黑啤男爵
- 2519字
- 2025-03-27 14:00:00
結束了今天的游樂,伺候陛下沐衣睡下后,董猛回到賈皇后處,稟告今天司馬衷的行蹤。
“今天,陛下狀態如何?”
“回稟娘娘,并無異樣。照常是在宮中御園中游樂,有幾個大臣陪著,閑聊了些許。”
司馬衷一向愚鈍,自小便當做花瓶供養。楊駿和賈南風監視司馬衷,只不過是防止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私下里接近他。至于他本人,賈南風并不擔心他能搞出什么浪花來。
“朝堂今日有何要事?”賈南風又問道,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事。
因為楊駿壟斷了奏章批閱權,賈南風不僅失去了垂簾聽政的大好機會,同時也讓她對最新政事的收集能力大打折扣,這讓她憤懣不滿。
賈南風此人的權欲極強。
曾經司馬炎特意要考驗太子司馬衷,寫了道題目讓他作答。
賈南風怕司馬衷答不上會丟掉太子位置,十分害怕。便四處找人代答,糊弄了過去。
相比司馬衷,賈南風對這帝位恐怕更加看重。
“張華上書,請賦閑在家的嵇紹為給事黃門侍郎?!倍凸Ь吹馈?
賈南風略一思索,“嵇紹……此人倒是可以放心。他在朝中沒有勢力,也不選邊站隊,肯定不是楊駿的人。”
“只是這張華,他都已經被楊駿貶職了,還對政務如此上心。”賈南風略帶厭煩地翻了個白眼。
“張華畢竟是先帝看重的老臣,雖然中書監的職位被免,但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還是不小。”董猛小心地回話。
“這老頭雖然煩人,但今后倒也不是不能為我所用。只是這楊駿,當真是實實在在的禍端。如果再不加以制衡,楊駿老賊的手,都要伸到本宮的顯陽殿里來了?!辟Z南風隆起的顴骨下,兩頰脂粉隱隱透出青筋,咬牙切齒。
“皇后娘娘,老奴已經派人聯系禁軍將領,相信不日就有回復。”
“嗯……甚好。我還聽聞,陛下前幾日去了一趟東宮?”
董猛神色微變,但他很快穩住了氣息,盡量平靜地回復,“是,娘娘。陛下去了東宮,見了太子和謝淑媛,只待了一個時辰,然后就回太極殿了,并沒有臨幸謝淑媛。”
賈南風善妒,整個大晉朝都知道。這種問題,回答不好,恐怕是要掉腦袋的,因此董猛難得出現了慌亂。
“嗯……”賈南風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她就怕太子生母再給皇帝添個皇子,到時候,她的壓力可就又要增加了。
……
太傅府。
楊駿坐于內齋正堂,內齋雖然用于密談要事,但依舊裝飾得富麗堂皇,齋中只坐著三人。
東邊是楊珧,衛將軍,總掌京師禁衛。
西邊是楊濟,中護軍,是楊珧的部下。專掌禁軍虎賁、羽林二軍,負責宮廷巡邏、宿衛。
這二人,都是楊駿的弟弟,自從楊駿掌權后,他就把重要位置都換成了楊家人。
“近來,朝堂人事變動很多。你們可還適應?”楊駿問,眼角魚紋和花白的鬢角,刻滿風霜。
“當下珧兄領衛將軍,我領中護軍,弘農楊氏對京師護衛的掌握,已四之有三。唯獨殿中軍那邊,是否要再加強控制?”楊濟謹慎地問。
“殿中軍?我看那些兵,和宮廷儀仗之流也差不多,無甚緊要。孟觀、李肇那幾個殿中將領素來不入我的眼,不必理會他們。”
楊駿頭也不抬,顯然對于殿中軍非常瞧不上。
“當下,太極殿和東宮的爭奪,才是重中之重!”
“大太監董猛,一向與賈南風親近。通過董猛,賈南風也就幾乎控制了天子。因此我已決定將外甥段廣,安插進太極殿作為皇帝近侍,好尋找機會控制天子?!?
“兄長說的是,陛下愚鈍,落入賈南風之手,對于我們楊氏來說,后患無窮?!?
“至于那給事黃門侍郎之職,就依張華所奏,給嵇康之子罷了。只要沒有讓給賈南風,便是好事。那和嶠還特地上奏反對,他難道忘了那日在靈堂,與我一副你死我活的樣子?如今還有臉上奏,我豈會采納!”
“嗯……嵇紹為官公允,定不會倒向賈南風。”楊濟點頭,對于兄長與和中書那天在靈堂上的插曲,楊濟不方便說什么。
實際上他也覺得,那日楊駿的舉動,很有些不妥。
“濟弟,這太子太傅的位子,就一起交給你吧。這東宮今后也要好好盯緊。”
楊濟聽罷,退后一步作揖,算是謝過兄長的信任。
但是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擔憂。
“謝兄長。這東宮此前一直由賈南風掌控,當下禁軍調令皆在弘農楊氏,此番我再任太子太傅,我擔心會不會惹來朝野的非議,賈黨也更有理由對我們楊家發難……”
楊駿哈哈一笑,“賈南風靠著閹奴在天子耳邊吹風,終究只是深宮里一個無嗣的妒婦罷了,不足為懼!當年周公攝政時總領百揆、三監皆誅,難道就因為怕被‘非議’,就自愿退位?濟弟莫要學這婦人之仁。”
此前,楊濟就已經勸諫過楊駿,不要逼汝南王司馬亮回自己的封地,但沒有起到什么作用。最終楊駿還是把汝南王逼走了,自己獨攬了大權。
見楊駿態度如此,楊濟便不再爭辯,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夜霧漫過洛陽長街,從楊駿府中出走后,楊濟心中一直不平,他恍惚中以為身后有影閃爍,不由得心頭一緊。
武將出身的他,下意識去摸腰間劍柄,卻是空蕩蕩。今早出門時,他并沒有系佩劍。
冷汗霎時沿著脊椎而下,浸透了中衣,強烈的不安全感籠罩了他。
忽地回首探去,只見除了府苑的燈籠在坊墻下晃成點點血珠,并沒有什么人影。
“是我太緊張了嗎?”楊濟搖了搖頭。
最近,他總是心神不寧。前幾日,在太極殿上,楊駿公然的僭越之舉,已然惹怒不少朝臣,彈劾楊駿的奏折如雪片飛來,只不過都被楊駿無視了。
今日去太傅府邸,自己的勸說亦沒有起到效果,這讓他心頭的憂懼又多三分。
停留了片刻,楊濟終于等到楊珧出來。
“珧兄方才為何一言不發?”楊濟開門見山地問,他的目光平視前方,眼白里布滿紅絲,滿是郁慮。
“濟弟可是在怪為兄?”楊珧微微一笑,抬手整理袍角。
“豈敢,只是弟向來知曉珧兄心意,故覺得疑惑?!睏顫凵裼挠?。
楊珧定了定神,似乎也很無奈,“你也知道,早年兄長權高位重,我便已前后多次懇切提出辭職。但是,先帝始終不同意。我甚至寫了一表章給先帝,求先帝答應,如若今后有禍事,免吾之禍事。事到如今,我已無辦法矣!”
聽到這,楊濟不禁干笑了幾聲。
“珧兄莫非真的認為,憑借此表章,就能保平安無事?”
“濟弟,這已是為兄為楊家做的最后努力了。有先帝的承諾,我楊家起碼還能保住一支血脈。我已經多次向汝南王司馬亮寄去書信,請求其回朝理事,但汝南王只是一味找理由拒不接受。如此態度,真教我心寒。”
“如今看來,這也是他的辟禍手段罷?”楊濟哂笑。
楊珧靜靜聽著,往前挪步。
挪步過程中,他無意踩碎了路旁一片枯葉,清脆的碎裂聲如玉帛粉碎。
四五月天,風華正茂,竟也有枯枝敗葉?楊濟眉頭一皺,在他看來,這同樣是不吉之兆。
“當真是權寵不可居呀……”楊珧無奈,仰頸望向故鄉方位,喉結滾動。
二人再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