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體恤臣妾和太子，臣妾感激涕零！”

謝玖深深屈膝，向司馬衷行禮。

“不必多禮，咱們前往內室一敘。”

隨后三人向著殿內走去。

一路上，東宮宦官和宮女們都向太子行禮致意，太子司馬遹也微笑回應，看來東宮中大部分都是太子的親信，彼此之間關系融洽。

“看到你這東宮生機景象，朕倒是頗感艷羨了。”

司馬衷不免有些感慨，他這大晉皇帝的身邊，親信的數量反倒還不如東宮多。

“父皇，何出此言？”太子不解。

謝玖則是聽出了司馬衷的言外之意。

“陛下久居深宮，自是被皇后娘娘呵護得更加周到。太子殿下的東宮，平日里只有東宮人馬出入，皆是些朝野老臣，自然規矩和要求也就少了些。”

太子司馬遹自小聰慧，一點就通。立刻明白司馬衷是在抱怨宮中被賈南風管控太多，身邊缺少親信，這種被鉗制的窒息感一定是持續很久了。

這令他的心頭有根筋好像繃緊了，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堵得慌，又不知如何疏解。

三人在內室里坐下，太子屏退了左右，三人就著月色，共品艾草糕。

“陛下，嘗嘗這東宮的艾草糕。”謝玖用筷子夾起一塊切好的艾草糕，蘸了蜂蜜，送進司馬衷嘴里。

“艾草汁染米蒸糕，可以驅邪去寒，祛濕防疫。”

謝玖輕輕伏上身來，為司馬衷拍掉掉落在身上的糕點殘渣。

謝玖動作輕柔，體貼倍至，柔軟的身段讓和身上的香熏，夾雜著艾草獨有的香氣。

讓司馬衷心頭一動，老臉微紅。

忙活了一整天，司馬衷總算也享受到一次皇帝的后宮之福了。

“你們受苦了。”

司馬衷輕拍太子司馬遹的肩膀。

雖然只有十二三歲，但太子的身板發育得不錯，儼然是一個小大人了。

“兒臣不苦。如今，兒臣是大晉朝太子，自然要為父皇分憂，又怎么能抱怨受苦呢？”

“吾兒果然有高祖（司馬懿）風采啊！”

對于太子司馬遹的這番回應，司馬衷大喜，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期望。

司馬衷今天過來的原因。

其一，固然是臨時起意，想過來看一眼太子和謝玖。

其二，其實也是想找機會試探一下太子的能力和性情，看是否能為自己所用。

作為皇帝的嫡子，大晉的儲君，和自己無疑有著共同的敵人。

太子司馬遹的政治立場和自己無比吻合，可以說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此番試探下來，太子司馬遹雖然年紀尚小，但確實有很大的潛力。

歷史上，由于謝玖的身份低微，對太子的教導干預能力很有限。

賈南風便故意放縱司馬遹的后期教養。

致使司馬遹長大后，性格和品德都有些跑偏。

因此司馬衷這次來，也是為了好好教育和培養太子，防止他被賈南風帶跑偏。

“遹母，這些年，朕最對不住的就是你，朕甚至連一個正式的冊封都給不了你。”

司馬衷眨眨眼睛，硬是擠出了一點眼淚。

自從來到帝王之家，他就發現用人、馭人不光要考驗情商和智商，還十分考驗演技。

好在，他的演技經過上一世的歷練，已經相當不錯了。

謝玖不禁也有些動容，說道：

“臣妾出生卑賤，幸得武皇帝恩寵，又幸運地為陛下誕下了龍子，已經是像天一般大的恩寵了，怎么還敢奢求名分呢？”

司馬衷面露愁容，說道：

“只可恨朕手無大權，無法為你們母子二人做更多事情，每每想到這，總是覺得虧欠你們！”

謝玖用玉手堵住司馬衷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千萬不要這么說！”

“陛下的心意，臣妾和太子心領了，陛下能有這樣的心思，臣妾便死而無憾了！”

謝玖抹去自己眼角的眼淚，眼圈已經紅了一圈。

看來是真的觸動了心底的傷心事。

謝玖沒有顯赫的家世，能夠依靠的也只有皇帝的恩寵。

武帝已經駕崩，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司馬衷了。

司馬衷倒是對她很放心，她天然就是站在司馬衷這一派的。

“遹兒，你要記住。”

“今后，你只可以聽從你母妃的教導，后宮假使有任何人、教你任何事，都要向你的母妃稟告，聽取她的意見，明白了嗎？”

作為未來大晉王朝的繼承人，司馬衷絕不容許天資聰慧的太子司馬遹，被賈南風之流哄騙帶歪。

見太子司馬遹重重點頭，司馬衷又說道：

“太子已近束發，朕看也可以著手物色太子妃了。”

“朕聽聞王衍的長女長得漂亮，朕改日下一道詔令，許王衍的長女與遹兒為妻，作為太子妃。”

“遹兒你意向如何？”

司馬遹一聽，青稚的臉龐頓時通紅，看得出他非常滿意這一樁婚事。

歷史上，司馬遹曾因為王衍的長女嫁給了賈家的人，而心懷不平。

這次司馬衷決定，干事要趁早，抓緊截胡。

什么技術，什么操作，都不如朕開的全局視野好使！

“兒臣，謝父皇大恩！”

說著，太子就跪了下來，給司馬衷行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禮，足見他真的很開心。

“父皇竟能懂得兒臣心中所想……？”

司馬遹心中吃驚暗想，臉上則是一味的興奮。

年方十二歲，正是喜形于色的年紀。

司馬衷點點頭，不露聲色，心中一陣爽暢。

“陛下，今晚要不就在臣妾這暫住下來？”

司馬衷點點頭，剛想答應下來，卻突然像踩到了毒蛇一樣，蹦跳起來。

“不可，不可。”

“賈皇后善妒，朕晚上剛拒絕在賈皇后那歇息，轉頭就選擇在東宮住下。這豈不是為你們平添禍端嗎？絕對不可！”

司馬衷突然想到這個事情。

還好自己機靈，不然可真保不準要出什么大事！

“如此，那臣妾就不再挽留了。”

謝玖的眼里有些落寞。

今天的陛下，好像與以往相比，截然不同。

竟然散發著一股魅力，讓謝玖竟然忍不住地想親近。

只可惜，今天確實不合適留下來過夜，陛下的話無疑是對的。

陛下的心思竟然也如此之細，這讓謝玖覺得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