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窗外飄來鋼琴房練習《致愛麗絲》的琴聲，彈到三分之一處總是卡殼。

王大鵬和趙小川交換了個眼神，悄悄挪到飲水機旁邊。

陳巖讀到大綱的第三頁時突然抬頭：“女主角設定是...”

“一人分飾兩角?！绷趾茝陌锾统龇昼R草圖，素描本上還沾著昨天燒烤的油漬，“需要特別有靈氣的演員?！?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學生會主席抱著一摞表格闖進來：“陳老師，優秀畢業生...”

話沒說完就被陳巖抬手制止。

“等會再說?！陛o導員頭也不抬，手指還按在劇本某行臺詞上。

學生會主席愣在原地，表格最上方“錢秀杰”三個字格外醒目。

琴聲不知何時變成了《夢中的婚禮》，這次流暢得不可思議。

陳巖合上劇本時，顯示器已經自動休眠，把他發亮的眼睛襯得更明顯。

“設備清單我看看。”他伸手時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申請表上暈開，“該死！”

林浩趕緊搶救分鏡本，趙小川已經躥到走廊拽了把拖把。

陳巖用紙巾胡亂擦了擦桌面，突然抓住林浩手腕：“這劇本...系里應該支持！”

“啊？”正在擰拖把的趙小川手一滑，水桶咣當倒地。

陳巖已經抓起座機話筒：“張教授今天有課嗎？...對，他不是我們班的班主任嘛...什么？在剪片子？”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表演系女生抱著《演員的自我修養》經過，好奇地探頭張望。

陳巖掛掉電話，抓起劇本就往外沖：“跟我去剪輯室！”

“老師我們的假條...”王大鵬舉著濕漉漉的申請表。

陳巖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示意三人跟上，差點撞翻走廊里的靜物寫生架。

林浩三人小跑著跟上，路過琴房時看見穿練功服的女生正在壓腿，落地鏡映出他們狼狽的身影。

剪輯室門口貼著“謝絕打擾”的紙條，陳巖直接推門而入。

黑暗中十幾塊監視器同時亮著，映出張教授胡子拉碴的臉。

“老陳你...”張教授暫停剪輯軟件，畫面上一個特漂亮的女演員的特寫定格在欲哭無淚的瞬間。

陳巖把劇本拍在控制臺上：“你看看這個?！?

張教授皺眉翻開第一頁，監視器的冷光把他眉間皺紋照得愈發深刻。

林浩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那是當年拍戰爭片時的事故。

張教授讀到某個段落時突然笑出聲，又立刻繃住臉。

他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啪”地合上劇本：“哪里來的？誰的作品？哪抄的？”

“原創?！绷趾铺统霭櫚桶偷臉嬎脊P記，“初稿到成稿一連寫了四天。當然，這個故事早就在我腦海里構思許久了！保證沒有任何借鑒！不會有巧合，更不會有雷同！”

他暗自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個限定范圍，僅限這個世界。

張教授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抓起外套：“走，去找李主任?！?

林浩三人傻眼了，這一幕怎么這么莫名的熟悉！

還來！

“等等！”林浩攔住陳巖這個輔導員，“假條還沒批...”

“假條？批什么假條？”張教授已經撥開眾人往外走，“這得算教學實踐！老子的學生....哈哈....”

走廊拐角撞見錢秀杰和幾個學生會干部，對方懷里抱著嶄新的索尼設備箱。

擦肩而過時，錢秀杰故意撞了下林浩肩膀：“聽說你們要拍...”

張教授突然回頭：“錢同學，上周的拉片作業重做了嗎？”

錢秀杰臉色瞬間煞白，抱著設備箱落荒而逃。

陳巖憋著笑跟上張教授，小聲對林浩說：“他交的作業是《黃金大時代》拉片，據說因為籌備畢設，糊弄了事，被老張頭撅回去了...林浩，你可不能學他.....”

導演系副主任辦公室的門開著，李副主任正在泡功夫茶。

紫砂壺騰起的熱氣后，他花白的鬢角像覆了層霜。

“老李！”張教授門都沒敲就闖進去，“你看看這個本子?！?

李主任慢條斯理地斟茶，茶湯在杯子里轉出琥珀色的漩渦：“老張啊，說過多少次...”

陳巖趕緊把劇本雙手奉上：“主任，導演系學生的原創劇本。我和張教授都看過了，覺得很....很有故事性，也很能打動人心！”

茶杯停在半空。

李（副）主任接過劇本時，特意看了張教授一眼。

又用旁光掃了一眼，在辦公室角落里裝鵪鶉的三個倒霉蛋。

林浩三人也無語，一路稀里糊涂的就到了這里。

只是想請個假而已，怎么就這么難！

當然，更多的是，暗爽！

極其的爽！

林浩暗暗給自己的輔導員和班主任點贊，老陳和老張都是好同志，有事是真上！

李主任翻開第一頁的動作像在開啟古董匣子，連呼吸都放輕了。

窗外槐樹的影子斜斜投在地板上，隨風搖晃著。

張教授焦躁地踱步，皮鞋跟敲擊地磚的聲音像在給翻頁計時。

林浩注意到李主任讀到雪景描寫時，手指無意識摸了摸茶杯。

那上面雕著松鶴圖案。

“分鏡畫了嗎？“李主任突然問。

林浩急忙遞上素描本。

李主任對照著劇本看了會兒，茶涼了都沒察覺。最后他摘下老花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眶：“系里原則上可以支持拍攝設備等設施，包括后勤上的一些資源，都可以提供。”

“謝謝主任！”趙小川差點蹦起來，被王大鵬拽住衣角。

“但是，”李主任用茶針輕輕敲了下壺蓋，“演員和技術崗要用咱們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總不能咱們燕影的崽，還需要外人照顧吧？”

林浩攥緊拳頭：“女主角人選我...”

“可以保留?！崩钪魅我馕渡铋L地看他一眼，“那男主角和其他角色都用學院的人，就這么說定了。其他崗位要給學生實踐機會。預算多少？”

艸，被老狐貍忽悠了，對方明顯留有更大的余地。

林浩有點破防。

陳巖剛喝進去的茶噴了出來，他為自己有這樣的傻學生感到無語。

可看到李主任飄過來的警告眼神，趕緊裝死。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相信學院不會占自己學生的便宜，拿到的好處越多，支持的力度越大。

看看，李主任果然敞亮，開口直擊預算！

而林浩聽到后半句，心中暗暗吶喊，“來了，來了，有土豪邁著豪橫的步伐出場了！”

與此同時，嘴角微微抽搐。

燕影是個好學校！

燕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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