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的指尖在通風管道內壁刮出星火。結晶化的左手小指像塊干冰，不斷蒸騰出淡紫色的霧氣，這些霧氣在管壁上凝結成發光的脈絡，如同某種指引前路的菌絲網絡。三分鐘前，她目睹姐姐被氣浪掀入第七巷，而預知畫面中的機械獵犬正從三個方向包抄——它們的脊椎處安裝著倒計時炸彈，那是時管局特制的「凈化保險栓」。

「右轉...第三個岔口...」她對著虛空低語，紫色晶沙在掌心聚成箭頭。喉嚨深處泛起鐵銹味，這是預支能力的代價。那些蟄伏在骨髓里的時間正蠶食她的臟器，她能感覺到腎臟表面已經結出細小的晶簇。

管道突然劇烈震顫。下方傳來液壓裝置啟動的嗡鳴，林蝶透過生銹的網格板看見驚人的一幕：六臺形似蜘蛛的機械清障車正在組裝某種環狀設備，中央懸浮的暗物質核心發出低頻脈沖——這是「二維化力場」的啟動前兆。時管局竟要將整個街區壓成紙片！

「姐！」林蝶的尖叫混著血沫噴在管壁上。結晶化的右手猛擊網格板，裂紋蔓延的瞬間，她像條銀魚般墜入嗆人的煙塵中。

林繭在瓦礫堆里咳出帶晶屑的血。腕間懸浮的歸零倒計時像道詛咒，所有電子設備在她周身三米內都會失靈。這解釋了為何機械獵犬突然陷入混亂——它們的視覺傳感器捕捉到她時，會瞬間過載成赤紅色。

「東南方四十五度，七步后翻滾。」空中突然傳來少女的嗓音，裹著奇異的蜂鳴共振。林繭抬頭看見妹妹站在斷墻邊緣，周身籠罩著淡紫色光暈，發絲間有晶沙流動如星河。

第一臺機械獵犬撲來的剎那，林繭本能地遵從了那個聲音。她踩中坍塌的廣告牌借力騰空，生銹的鋼筋恰巧貫穿獵犬的動力核心。爆炸的火焰中，她看見妹妹的瞳孔分裂成復眼結構，虹膜里流轉著無數個正在發生的未來。

「不要看倒計時！」林蝶的聲音突然變得痛苦扭曲，她的右耳開始結晶化，「它們會用三維坐標鎖定...咳咳...」

林繭撞開便利店的后門，腐壞的冷凍柜里沖出大群變異蟑螂。這些以時間廢料為食的生物翅膀上長著倒計時紋路，此刻卻像遇到天敵般瘋狂逃竄。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吞噬時間的能力正在失控——所經之處的飛蟲紛紛墜落，它們體內微薄的時間量被抽成金線吸入她的掌心。

五道鐳射光柵突然封死前路。林繭急剎時瞥見妹妹的預知畫面：如果強行突破，光柵會分解她們的時間線，導致身體不同部位存在于相隔十二小時的時空。千鈞一發之際，林蝶將結晶化的右手插入配電箱，紫色晶沙涌入電路，竟讓光柵程序陷入無限循環的死機狀態。

「這邊！」林蝶拽著姐姐拐進地下排水渠。她的脊椎已浮現出晶簇凸起，每次呼吸都帶出細碎的晶塵。那些塵屑飄落在污水表面，竟凝結成微型時鐘的形態，指針逆時針飛轉。

黑暗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林繭將妹妹護在身后，看到污水倒灌形成的漩渦中升起金屬平臺。穿暗紋唐裝的男人斜倚在青銅棺槨上，手中把玩的量子懷表正投影出她們的逃亡軌跡。

「沈墨。」林繭記得這張臉——黑市拍賣會上，這個男人用一管時蝕者脊髓液換走了三噸武器級鈾。

「歸零者，繭化癥候群二期，附帶一個時淵感應體。」沈墨的義眼掃描過姐妹倆，虹膜里閃過成串的二進制代碼，「你們在時管局數據庫的懸賞，足夠買下整個銹帶聯盟。」

林蝶突然劇烈抽搐，預知畫面如潮水般涌入：這個男人會帶著她們穿過十三條時間線，在第四個平行宇宙引爆時淵核心，而姐姐將在那里化為永恒的琥珀...但畫面突然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粗暴掐斷，她看到沈墨的量子懷表里囚禁著一只十二翼的時淵生物。

「我們可以交易。」沈墨拋過來一支注射器，里面晃動的銀色液體中懸浮著微型黑洞，「穩定劑能暫時屏蔽你的時蝕波動，代價是三十秒的絕對痛覺——就像同時體驗兩萬次死亡。」

林繭折斷注射器扎入頸動脈的瞬間，整個排水渠的污水倒懸成珠簾。劇痛讓她看見時間的實體形態：妹妹體內盤踞著蜷縮的時淵幼蟲，而沈墨的心臟位置跳動著九個不同顏色的倒計時。

當時管局的追兵沖破下水道閘門時，他們只看到漂浮的晶沙組成了詭異的笑臉。而在三公里外的廢棄教堂地窖，林蝶正在嘔吐出大塊的時間結晶，每塊晶體里都凍結著沈墨不同年齡段的記憶碎片。

「你們姐妹的價值，在于證明了時淵計劃的最大漏洞。」沈墨擦拭著懷表上的血漬，那是林繭痛覺爆發時飛濺的，「人類永遠學不會敬畏時間。」

林蝶用殘留的清醒意識數著姐姐的心跳。這一次，那心跳聲里混雜著另一個頻率——某個蟄伏在時間盡頭的古老存在，正隨著繭化進程逐漸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