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離開的第三天，林星然在書桌前第27次按亮手機屏幕。微信置頂對話框的最后一條消息，依然停留在昨晚十點他發來的【晚安】。窗外的蟬鳴聲比往日更聒噪，她煩躁地把鉛筆扔在攤開的數學卷子上，墨跡未干的函數圖像被劃出一道長長的斜線。

“星然，有你的信！“媽媽在樓下喊。

她赤著腳跑下樓梯，白色信封上蓋著上海外灘風景郵戳。拆開時薰衣草香飄散出來，信紙是顧辰常用的素描本撕下的方格頁，背面還印著未擦凈的鉛筆痕跡——像是匆忙間隨手抓來的紙。

「小星：

外灘的夜晚比海邊還要潮濕，霓虹燈把黃浦江染成調色盤。今天在陸家嘴見到父親生意伙伴的女兒，她戴著和你同款草莓發繩，我差點認錯人。

酒店床頭燈太亮，凌晨三點還睡不著。忽然想起上次你說想看《情書》的巖井俊二原版小說，在福州路舊書店找到了，封面有咖啡漬，但扉頁夾著昭和年間的楓葉書簽。

明天要陪父親參加酒會，他說這是“必要的社交“。西裝領帶勒得喘不過氣，比做十套理綜卷還累。

PS：貝殼還帶在身邊，放在西裝內袋。」

信紙右下角用鉛筆淡淡勾了幅速寫：西裝革履的少年倚在酒店露臺欄桿上，左手插在口袋，右手捏著貝殼舉到眼前，背景是東方明珠模糊的光暈。

林星然把臉埋進信紙深深吸氣，薰衣草香里混著極淡的雪松氣息——是顧辰常用的那款香水。她抽出珍藏的櫻花信箋，筆尖懸在紙面上許久，最后只寫下：

「辰：

今天在舊碼頭撿到會發光的海玻璃，像你彈琴時眼睛里的光。

數學最后大題總是算錯第三步，要是你在就好了。

P.S.別把貝殼弄丟了。」

信紙折成紙鶴塞進信封時，窗外傳來摩托車急剎的聲響。小雨舉著兩個甜筒撞開房門：“特大新聞！轉學生許墨在打聽顧辰！“

草莓甜筒滴落的奶油落在信紙上，洇開淡粉色痕跡。林星然慌忙用袖口擦拭：“哪個許墨？“

“就是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那個！聽說他爸是教育局領導，之前一直在英國念書。“小雨舔著巧克力脆皮，“剛才在奶茶店，他問我顧辰是不是總和你在一起。“

林星然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發白。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顧辰發來一張照片：水晶吊燈璀璨的宴會廳里，他穿著挺括的黑色西裝，身旁站著穿香檳色禮裙的少女。兩人舉著紅酒杯，在鏡頭里像電影海報般登對。

「父親非要合影。」緊隨其后的消息讓林星然剛要打字的手頓住。

她放大照片，少女頸間的四葉草項鏈折射出細碎光芒。突然想起上周陪媽媽看財經頻道時，主持人提到某地產大亨的獨生女剛留學歸來——正是屏幕上滾動的“沈氏集團千金沈清歡“。

小雨湊過來倒抽冷氣：“這不是那個...“

話音未落，林星然的手機響起陌生號碼。接通的瞬間，清冷女聲混著電流傳來：“林同學嗎？我是沈清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