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秋的話，張之航一臉蛋疼。

“我就知道，不得罪幾個世家，有誰會加入六扇門呢？”

“差事不好，容易暴斃，獎勵一般……”

他嘀嘀咕咕的，說著對工作的抱怨，最后才道：

“直說吧，你得罪了哪一家？”

“淮江府……”

張之航心提了起來。

“淮安縣，林家。”

張之航松了口氣，道：“林家沒關系，可以隨便得罪。”

“為何？”

“因為林家上面沒人，”張之航解釋道：“林家的頂頭上司，淮江府的寧家，與它關系一般。”

“你得罪了林家，沒有人為他們出頭。”

“相反，林家得罪了你，你身后有六扇門，你打不過，還有銀牌捕頭，金牌捕頭，鎮守捕頭，甚至總捕頭。”

“該是他們怕你才對。”

陳秋心中大定，沒想到六扇門這么護短。

他原本看一縣最強的武者，只是九品的銅牌捕頭，還以為這六扇門不如世家的勢力呢。

如今想來，大錯特錯。

人家正是因為有底蘊，才敢以銅牌捕頭，鎮壓一縣。

兩人一起掩埋了無畏僧，泅水過河。

牽著馬，趁著夜色，直奔臨山縣。

兩人都是武者，這種短途奔行，對他們來說，小菜一碟。

第二天中午，就到了臨山縣。

縣城的城門緊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張之航上前叫門，很快兩個吊籃丟下來，將兩人接了上去。

“張捕頭，你可算是回來了。”

守城的士兵激動的都哭了。

一般縣城，會有200人的巡檢司，而且有一半是弓弩兵。

這種守衛力量，應付一般的作亂是足夠的。

但是白蓮教不是一般的造反團隊，連鎮守的銅牌捕頭都被抓了。

他們這幾天，也是壓力很大。

安慰了幾句，知縣就騎著馬，趕了過來。

見到張之航，又不免一陣問候。

“張捕頭深入險地，此行能回來，實在是大幸，快回去好好休息。”

張之航正色道：“這個不急，無畏僧已死，周知縣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周長青先是一愣，道：“死了。”

接著興奮的大喊大叫，“快，準備小船，本縣要渡河。”

“讓典史開倉，準備放糧，巡檢司協同，不得有誤。”

他急匆匆的就要離開，身邊的主薄勸道：“周大人，對面都是白蓮教匪徒，十分危險，還是從長計議……”

“計你娘個屁，”周知縣破口大罵，“匪首已除，對面皆是我縣百姓，何來危險一說。”

他一把推開主薄，一邊往城下跑，一邊喊道：“開城門，備船，快，沒船先找個盆來，本縣能自己劃……”

聲音逐漸遠去，縣城這個停滯已久的行政機關，終于再次活動起來。

陳秋站在城墻上，看著周知縣一路小跑，沖到河邊，坐著一個小木盆，小心的朝對岸劃過去。

一個操作失誤，木盆不穩，他盆翻落水，憑借一手狗刨，游到了對岸。

陳秋不禁有些淚目。

這個世界的確已經破破爛爛，但是還有救，無數人不辭辛勞，對它縫縫補補。

兢兢業業，守護一方的林霄是如此。

深入敵營，刺殺匪首的張之航是如此。

不避艱險，孤身深入流民的周長青也是如此。

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原本一直壓抑在內心的憤懣散去，開始對這個世界，有更多的期待。

張之航拍著他的肩膀，“別看了，周知縣還是有能力的。”

“走吧，去給你辦入職。”

六扇門的駐地就在縣衙旁邊，里面只有兩個捕快值守，其他的，都出門巡街去了。

進了里間的聯絡室，只見中間擺著一個圓形的陣法。

陣法上是一個六面體的棱柱，大概一米高，頂端是一個石質的圓盤。

張之航將手放在大圓盤上，沒過多久，圓盤上白光閃爍，顯示出一個略有些模糊的人影。

陳秋表示大開眼界，這千里鏡不但能視頻電話，還能指紋解鎖，厲害了。

“張康年，今天是你小子執勤？”

對面人影正經道：“嚴肅一點，張之航捕頭，之前已經解釋過了，我們暫時抽不出人手，但是金剛……”

“不用人手了，我已經解決了，無畏僧死了。”

對面的張康年一愣，不敢置信，道：“解決了？”

“對。”

“就憑你？”

“什么就憑我，你看不起誰？”

“就憑你，能打得過無畏僧，謊報軍情可是死罪。”

“當然……不止我一個，”張之航將陳秋拉到白霧前，“這是我的好友，陳……對了，你叫什么？”

“陳秋。”

“這是我的生死之交，陳秋，我現在要行使銅牌捕頭的舉薦之權，舉薦陳秋，加入六扇門。”

“開什么玩笑，”張康年氣憤的拍桌子，震得畫面閃過一陣白點。“張之航，你哪來的生死之交，我怎么不知道？”

“他幫我殺了無畏僧，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一縣百姓，難道不是生死之交。”

“這你就信了，萬一是計策呢？”

“沒有萬一。”

“我不同意，”張康年臉色似乎有些陰沉，“無畏僧的死訊，我會如實上報，但是你……”

“我的舉薦之權，不需要你同意，你如實記錄，上報就行。”

“如果你不上報，我會使用緊急聯絡權，直接聯系鄧常青。”

“你……”張康年氣憤不已，最終連指三下，道：“好，你有種，現在登記。”

“姓名。”

“陳秋。”

“什么陳？”

張之航轉頭問道:“什么陳？”

“單耳陳。”

他轉向張康年，“單耳陳。”

“什么秋。”

“什么秋？”張之航又問。

“秋天的秋。”

“算了，你站過來，你們直接說，免得我轉一道。”

張之航將陳秋拉到千里鏡前，“你和他說。”

對面的張康年面色不善，語氣硬邦邦的，好像一塊鋼鐵。

“籍貫。”

“大悟府，宜鄉縣，玉河村。”

張康年突然盯著他，眼神中是絲毫不掩飾的懷疑，說道：“流民？”

陳秋和他淡然對視，“不錯。”

“大悟府距離臨山縣六千里，你怎么過來的？”

“走過來的。”

“你一個人走過來的？家人呢？”

“夠了，你在審犯人呢？”張之航突然喊道，“這些不需要登記。”

張康年冷哼一聲，繼續問道：“年齡。”

“十五。”

“是否是武者？”

“九品。”

“練的是什么功法？”

“鎮獄勁。”

張康年微微沉默，問道：“那里來的？”

陳秋猶豫了，自己編不知道該怎么編，難道直接說是從白蓮教中得來的？

“你可以不說。”張之航提醒道。

陳秋松了口氣，道：“無可奉告。”

“好了，登記完了，你上報就行，還有，要額外注明，擊殺無畏僧，這位陳秋兄弟是首功。”

張之航立刻出來打圓場。

“他先救出了失手被擒的我，之后又三箭射死無畏僧。”

“這些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在之后的戰報里，詳細說明。”

“好，我給你記上。”張康年胸膛劇烈起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些話。

“行了，就這些。”張之航關閉千里鏡，笑容滿面。

“不知該不該恭喜你，你成功加入大乾最卑鄙，最惡毒，最無良的部門，六扇門。”

陳秋不敢相信，問道：“這就行了？”

“當然。”

陳秋依舊覺得，順利的難以置信。

問道：“你為何這么信我？”

張之航一拳輕輕打在他肩頭，“說什么信不信的，共患難的兄弟，這也太見外了。”

陳秋心中一暖，接受了這份好意。

如果是他，別人就算把心剖給他看，他也未必會信。

但是他運氣不錯，一直能遇到善良的人。

邢三通，傳給了他最初的功法。

若不是邢三通，當初在淮安城下，可能就死在明是非手中。

林家大小姐，讓他確認的陳三的情況。

船市上的白頭翁，不過認識半天，就幫他救人，贈送功法。

還有今天的張之航，若不是他，恐怕沒這么順利，加入六扇門。

望著那爽朗的背影，他忽然覺得。

除了五位小伙伴，還有其他值得結交的人。

這個世界，是很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