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閉聯絡室,張之航一臉輕松的伸了個懶腰。
攬著陳秋的肩膀,說道:“我給你寫一份舉薦信,你拿著信去府城的六扇門報到就行。”
“不用擔心,就是走流程,包過的。”
“我本該請你喝酒,只是現在事務繁多,我還得去流民營中坐鎮,兄弟,你就自便吧。”
陳秋道:“無妨,我離家許久,也要回去了。”
“行,等著。”張之航做事雷厲風行,不過幾分鐘,就寫好了一封舉薦信。
“給你,你是在淮安縣吧,那邊離淮江府近,你去那邊報道就行。”
陳秋小心收好,鄭重對張之航一禮,道:
“張大哥舉薦之恩,陳秋銘記在心,以后但有所求,絕不推辭。”
張之航無所謂的擺手,“你救了我的命,該是我謝你才對,以后就是好兄弟,說這些做什么?”
“走了一夜,你也餓了,吃了晌飯再走。”
不等他拒絕,張之航拖著他進了一家路邊面館。
“福伯,三碗面。”
陳秋提醒,“我們兩個人。”
“哦,對,忘了你的,六碗面。”
陳秋也是無奈,行吧,他吃的下。
駝背的福伯很快端上來兩碗面,笑著問候:“剛出鍋的羊雜面,張捕頭,這位小兄弟,慢用。”
張之航吸溜一大口,長長吐出一口氣,感慨道:“爽,就是這個味,還以為這輩子吃不到了。”
又對陳秋道:“你也吃,這窮地方,什么都沒有,就是羊多,福老頭這羊雜面是一絕。”
陳秋吸溜一口,別說,味道確實不錯,又鮮又香,的確難得。
三大碗面他很快吃光,摸了摸肚子,不錯,七分飽。
張之航還在吃,似乎要把這幾天缺失的補回來。
他拍拍桌子,道:“記得付賬,我走了。”
此行耽擱了不少時間,此時,也是歸心似箭。
走出城門,環顧四方,只見一群人忙忙碌碌,運送糧食。
富溪河上,船來船往,絡繹不絕。
他皺著眉頭,一拍大腿。
哎喲,我馬呢?
一個小吏見到他,跑過來問道:“可是陳少俠?”
“是我,你認識我?”
“小人受主簿大人吩咐,將您的馬,牽進城喂了點草料。”
“怕您找不到,在此等候多時了。”
陳秋有些意外,初見主簿,覺得對方是個慫比,沒想到辦事倒是妥帖,知道給自己喂馬。
“那真是多謝了,不知我那馬在哪里?”
“請少俠跟我來。”
小吏將他領進城門附近的馬監,那匹矮馬正悠閑的吃著草料和豆子,舒服的打響鼻。
身上還被刷了一遍,看起來煥然一新。
他左看右看,十分滿意。
覺得這馬既然跟了自己,得給他取個好點的名字。
就叫馬大帥好了,威風凜凜。
他正要牽馬,旁邊照顧的馬夫搭話道:“陳大爺,您這馬,是乘馬還是馱馬?”
“有區別嗎?”
“主簿大人吩咐了,要給您配好馬具,若是乘馬,就給您配馬鞍。”
“若是馱馬,就給您配馱架,方便您運貨。”
看看,這個就叫做專業。
不愧是主簿,安排的太妥帖了。
陳秋沉思片刻,道:“能全要嗎?”
“啊?”馬夫懵了。
“你先裝馱架,然后把馬鞍放在馱架上,我以后自己換著用。”
馬夫聽明白了,眼神中透露出絲絲鄙夷,這點小便宜也貪?
“好的,小的這就去安排。”
陳秋此次回去要走山路,自然是要裝馱架的。
但白拿的馬鞍,為什么不要?
所謂的馱架,類似兩個“L”形木架,拼接成一個“W”,架在馬背上。
貨物可以放在短橫上,斜靠著,再用繩子綁好,十分穩當。
此時,馱架上已經放好了東西,一邊是馬鞍,一邊是草料和干糧。
在心里感謝了好幾遍主簿,陳秋牽馬出城。
坐小船到了對面,難民營中,已經初步建立了秩序。
有了食物,能活下去,又有誰愿意造反。
雖然那他們看起來依舊慘兮兮,但那種麻木,卻是消失了。
陳秋感覺渾身輕松,穿過流民營地,第二天,回到了山村。
村子正在舉行葬禮,紙錢灑滿了一地。
見到陳秋,原本吹吹打打的隊伍,頓時停了下來,好像按了暫停鍵一般。
面對一雙雙渴望的眼神,陳秋明白了。
大聲喊道:“白蓮教被趕走了,我們贏了。”
他連喊三聲,人群頓時亂了起來。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喊大叫,如此宣泄心中的情緒。
這座村子的規模,比小灣村大,接近200戶,人口卻只有400多。
不用問都知道,其他的人,都被虎妖吃了。
如今只剩下這些。
若他再來晚一些,恐怕這些人也會被吃絕。
哎,生存,是何等艱難的事。
繞過這群有些瘋癲的村民,他回到自己晾肉的地方。
見隨手搭的狗窩,被砸的稀巴爛,虎肉也少了不少。
隔壁的男子,拄著棍子,坐在肉前,渾身是傷,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見到陳秋,他吐出一口氣,身子一軟,竟然向后倒去。
陳秋連忙沖上去,扶住他,問道:“怎么了,哪里受傷了?”
“沒事,”那人有些虛弱,道:“沒能守住,我盡力了。”
陳秋搖頭,“你做的很好,多謝你了。”
見男人欲言又止,他回答道:“白蓮教退了。”
男人一臉茫然,念叨著:“退了,退了好。”
他靠在巨石上,臉上掛著幾分釋然,一行淚水緩緩滑落。
陳秋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節哀。”
他將掛著的虎肉一塊塊取下,估算了一下,還剩五六百斤。
這個重量,馬是絕對承受不住的。
要翻越太浮山,它最多能背負百斤重物,還沒自己背的多。
而他要背虎骨,也沒有多余的負重空間。
這幾百斤虎肉,比熊肉營養還高,也只能丟在這里了。
便對男人說道:“這些虎肉我帶不走,你拿著和村里人分了吧。”
他自己扛了一百多斤的大肉塊,牽著馬離開。
許久之后,男人才站起身子,看著那摞起的虎肉,心中百感交集。
對著陳秋離去的方向,拜了一拜。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一群人,拿著鐵鍬出頭,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
“你們這是做什么?”
領頭的黝黑漢子,鐵牛說道:“我們要建一座廟,山神廟。”
男人愕然,道:“山神已經死了。”
“不是那頭畜生,我們是給那位少俠建廟。”
“就建在這里,來啊,把這草垛挪走。”
男人看著眾人將自家柴垛搬開,露出會心的笑容。
“也好,”他說道,“是該有座山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