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色真絲面料擦過實木辦公桌邊緣時，發出春蠶啃食桑葉般的細響。林夏站在更衣鏡前調整珍珠胸針角度，這是她擔任辦公室主任的第三年，套裙腰部的褶皺設計完美掩蓋了剖腹產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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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會投影儀藍光里，林夏的套裙泛著柔和的珠光。“智能冷鏈系統將降低30%損耗率。“激光筆紅點掃過財務報表，在顧明遠名字上短暫停頓——他作為財務總監的簽名龍飛鳳舞，與七年前婚禮請柬上的字跡別無二致。

行政部小王抱著咖啡杯湊近：“林姐，張總說您設計的周年慶方案...“話未說完，前臺突然騷動。五個穿深藍制服的工人魚貫而入，領頭的舉著“總經理辦公室“銘牌問：“舊書柜拆下來的，放哪兒？“

林夏的指甲陷進掌心。那是她懷孕七個月時親自監工安裝的櫻桃木書柜，此刻正像具被肢解的尸體躺在推車上。紫發實習生嚼著口香糖踱來，MK短裙下新紋的燕尾蝶刺青振翅欲飛：“張總說這里要改造成智能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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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的微波爐發出叮響，林夏的孕檢紀念馬克杯在轉盤里空轉。這是三年前部門送的禮物，杯身印著“最年輕辦公室主任“的金漆已然斑駁。手機震動起來，家庭相冊推送“五年前的今天“——照片里她穿著同款套裙在產房批閱文件，新生兒腳印與公章并列在出院通知單上。

“小林，運營部需要支援。“張敏的卡地亞手鐲叩擊新換的胡桃木桌，“下周冷鏈審計，你帶帶新人。“調崗通知從文件夾滑出，“客服專員“四個字像四根鋼釘。林夏的珍珠胸針突然崩落，在地毯上滾進空調出風口——去年年會她就是用這枚胸針別住標書，從競爭對手那里搶下銀江資本的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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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頂燈忽明忽暗，林夏的套裙掛在“總經理辦公室“專屬衣架上搖搖欲墜。隔間外傳來實習生們的嬉笑：

“聽說她當年挺著大肚子跟酒局？“

“顧總監那么帥，怎么忍得了...“

指甲油刷過腳趾的窸窣聲里，某人的Gucci樂福鞋踢倒清潔劑。淡藍色液體滲入林夏的高跟鞋內襯，這是顧明遠送的結婚五周年禮物，此刻正暈染出子宮形狀的污漬。

更衣柜深處，2018年的工作日志靜靜躺著。3月15日那頁還夾著朵朵的臍帶痂，墨跡記載著：“明遠冒雨送姜茶，冷鏈方案獲董事會全票通過。“而今日的日志頁上，只有一滴落在“客服部“三個字上的檸檬茶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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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突至時，林夏正抱著紙箱穿過中庭。香檳色套裙下擺被雨水浸成琥珀色，貼在剖腹產疤痕上陣陣發涼。地下車庫的感應燈次第亮起，行車記錄儀在副駕儲物格里泛著幽光。

點火瞬間，2019年8月23日的錄音自動播放：

“顧總監，這份冷鏈預算...“她的聲音帶著孕晚期特有的喘息。

“叫我明遠。“皮革座椅發出曖昧的摩擦聲，“你穿香檳色真好看。“

車載香氛系統的雪松味突然濃烈，混著檔案袋里新翻出的避孕藥說明書——那是今早在顧明遠西裝內袋發現的，生產日期顯示上周三，他正在杭州出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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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部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林夏的套裙在二十三個工位間顯得格格不入。電腦屏保還是去年團建照片，畫面里她正給新人頒發“最佳進步獎“，而今獲獎者耳朵上的碎鉆正折射著嘲諷的光。

“林姐，這些歷史客訴要電子化。“實習生把U盤扔在桌上，1998年的磁帶標簽上還粘著干涸的母乳漬。老式播放器轉動時，某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刺破電流雜音：

“懷孕的坐什么總監位子？“這是張敏五年前的聲音。

“您放心。“顧明遠的應答混著打火機輕響，“等冷鏈系統上線就調崗。“

林夏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渾圓的珠子滾進機房電纜溝。去年她戴著這串項鏈在行業峰會演講時，顧明遠在后臺替她調整麥克風，無名指上的婚戒在聚光燈下晃花了攝像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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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午夜變得癲狂。林夏蜷縮在辦公室飄窗，香檳色套裙鋪開如褪色的戰旗。手機相冊自動播放三年前的視頻——朵朵周歲宴上，她穿著這套裙抱著女兒切蛋糕，顧明遠的手始終虛扶在她腰間。

突然彈出的郵件附件里，蘇媛的朋友圈截圖正在炫耀新包。放大鏡功能下，更衣室鏡子里映出半個穿香檳色套裙的背影——那是昨天下午三點，她正在幫紫發實習生調整工牌掛繩。

當第一縷天光刺破云層，干洗店發來取衣通知。那套承載過無數高光時刻的香檳色套裙，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塑料罩里，前襟不知何時染上了玫紅色唇印——與顧明遠襯衫領口的污漬同款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