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就不是個多話的，在他心里武松無事便好，其他的都無關緊要。

“大王，現在回城嗎？”

武松收斂情緒，大笑上馬，“你們都來了，如何就回去？隨我巡視諸軍。”

會盟之期將近，武松又非莽漢，晁蓋都說得如此清楚了，他當然要權衡斟酌一番。

若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這會盟不去也罷。

百余騎風卷殘云一般，先到了祝家莊，正是林沖的白虎軍駐扎之處。

進得莊來，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但見三千鐵甲軍，人馬俱著甲，手持長槍，往來沖殺，人喊馬廝，先不論戰力如何，只這氣勢就令人膽寒。

林沖、扈三娘并轡而來，還隔著老遠就下馬見禮，“拜見大王。”

“練兵何必急于一時？連飯征戰，你們兩個新婚燕爾，正該多休息一段時日才是。”

林沖上前牽住武松的韁繩，為其引路，“自遭高俅那廝陷害，林沖從未想過還有今日。既得大王信重，敢不竭力報效？”

扈三娘原本大大咧咧的性子，成婚后反倒收斂許多，只安靜地跟在幾人身后，武松問什么，她就答什么。

讓武松大為震驚，“林教頭練兵的本事我是見識過了，這馴妻的本事，何時教一教我？”

眾人皆笑。

扈三娘輕啐了一口，掩面走了。

林沖不搭武松的話，笑著將武松引上點將臺，指著往來沖突的騎兵道：“上月底時甲胄方才齊備，這支騎兵看著威武，不過還是個樣子貨。連續沖殺兩次不掉下馬來的，不足一半。”

說著話果然有士卒沖刺時跌下馬背，甲胄沉重，那士卒一時竟不能翻轉。

好在眾軍早就習以為常，四個軍士火速沖到場中，將其拖到一邊，以免其被后軍踩踏。

“嗯，練兵非一日之功。我觀兵書，一個著甲騎兵，非三年之功不能成才。就算他們原來是馬步兵出身，常年騎馬，可要想騎馬作戰，至少也要一年功夫。”

“大王說的是。現在約莫有一千之數，可稱得上是主公口里的騎兵了。”

林沖練兵與魯智深不同，他基本嚴格按照武松制定的標準訓練士卒。

在他眼里，騎術、列陣、刺殺、騎射，但凡有一項不過關，都不能算是騎兵。

是故他說有一千之數可稱騎兵，沒有絲毫的水分。

武松眼神一亮，贊道：“此皆教頭之功也。有此一千之數，當可隨我橫行山東。”

林沖道：“末將不敢居功。一是大王指導有方，二來蘇統領和馬統領頗為得用。”

武松暗嘆一聲，心道：“君臣名分已定，林沖哥哥到底與我生分了。”

不過他深知林沖為人秉性，便也不在這等小事上糾結，便道：“稍候叫上蘇教師、馬麟兄弟、劉唐兄弟，大伙兒一起吃一杯酒。”

林沖應了聲“是”，當即吩咐士卒下去安排。

白虎軍現有三個統領，扈三娘、馬麟都是老人，董平降了梁山后，蘇定接替董平，任了一營統領之職。

劉唐目前無職，自他下了梁山，就投奔了林沖，婉拒了林沖提拔，只在他跟前當了一個親兵。

每日里和一眾騎兵一起，苦練騎術，一個月來，人不離馬，如今騎術大有長進。

到了宴席之上，武松親自為白虎軍諸將把盞，言道：“白虎軍有如今聲勢，諸位功不可沒，我敬諸位一杯，請！”

眾人一飲而盡。

武松又道：“明日一早，林將軍遴選一千精銳，隨我出門公干。軍營里還要勞煩諸位。”

林沖拱手遵令。諸將皆稱“不敢”。

談完正事，武松與眾將推杯換盞，少不得溫言撫慰，勸誡勉勵。

俄而席散，武松便在祝家莊歇臥。

將近三更，屋外報劉唐求見。武松當即披衣而起，將其請入內室。

“大……大……王……”

武松一擺手，道：“我知你是個江湖上的快性漢子，行不來這套俗禮。且說正事。”

武松請劉唐坐了，遞過一盞清茶予他。就聽劉唐開口說道：

“我是在張叔夜拜會梁山那一日下的山，他與宋公明之間商議什么，我并不知情。不過猜也猜得到，左不過是聯合起來攻打大王而已。”

武松點點頭，問道：“如今你在這里可還習慣？”

“習慣得恨！想著以后不用迎來送往，看那些撮鳥官的臉色，我心里就舒坦。”

說到這里劉唐欲言又止，以前他不過把武松當做和自己一般的人物，哪里能想到，不到一年，兩人身份已經天差地別，由不得他不忐忑。

“晁天王在梁山頗不順心，大王能不能……”

“我在來之前剛與晁天王把酒言歡，只是人各有志，我也勉強不得。”

劉唐嘆了口氣，他清楚晁天王的性子，當下便不再言語。

“飛鷹探馬營可能派人來問劉唐兄弟一些問題，到時候劉唐兄弟據實相告就是，不想說的便不說，都不打緊。”

劉唐一愣，拱手應下。

武松笑說：“依劉唐兄弟的本事，做一馬前卒，委實屈才了。我欲提拔你做一個統領，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劉唐想了想，拒絕道：“我與大王無甚深交，大王不必看在林教頭的面上提拔我。”

“不不不，劉唐兄弟想多了，我是看你慣用樸刀，在馬上施展不開，且一身本領非俗，量才取用，非關他人人情。”

武松繼續說道：“我想調你去青龍軍智深哥哥麾下做一統領，正好與小七做個伴。”

劉唐猶豫不決，武松再勸：“眼下我人才奇缺，劉唐兄弟是不愿幫我這個忙嗎？”

劉唐單膝跪地，說道：“愿為大王效死。”

武松扶起劉唐，哈哈一笑，“以后得你力處甚多，且下去休息吧。明日隨我先去青龍軍，委任文書我以后再補上。”

劉唐告退。

武松起身看向屋外，就見院內石秀將一柄雪花刀橫在膝頭，手捧著一卷書，就著朦朧燈火，看得聚精會神。

武松在門框上敲擊兩下，石秀豁然起身，“大王有什么吩咐？”

“叫扈成、曾魁輪班值守，你也下去休息。”

“是。”石秀答應得不情不愿，終究不敢違命，好生叮囑二人一番，這才在隔壁房間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