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jié),漢中山道上飄著細如牛毛的雨絲,一名斥候快馬加鞭馳入南鄭城門,馬蹄鐵在青石板上濺起串串火星。
他肩頭的玄色披風(fēng)早已被雨水浸透,卻顧不得擦拭,徑直撞進議事廳,撲通跪倒在張魯案前:“天師!公則將軍急報,上庸已克,城中守將開城歸降,百姓秋毫無犯!”
殿中諸將聞言皆低聲喝彩,唯有張魯指尖摩挲著案頭竹簡,目光仍凝在墻上懸掛的益州輿圖上,那里用朱砂標著白水關(guān)的位置,如同一粒滲血的朱砂痣。
斥候喘息稍定,又從懷中掏出一封蠟丸密信,繼續(xù)稟道:“益州方向探得實信,劉璋遣龐羲為主帥,以李思為副將,統(tǒng)兵一萬五千星夜兼程,三日前已入駐白水關(guān)。關(guān)中原有的守軍和楊懷、高沛二人所轄部曲,現(xiàn)下兵力合計近兩萬五千人。”
他抬頭時,燭火在眼瞳里跳動,映得面色格外凝重,“龐羲部前鋒已抵青木川,斥候在山間發(fā)現(xiàn)多處炊煙痕跡,怕是在囤積糧草。”
“青木川……”閻圃手撫長髯,踱步到輿圖前,指尖劃過秦嶺與米倉山交界處的褶皺,“此處乃白水關(guān)前哨,若讓龐羲占穩(wěn)腳跟,進可沿嘉陵江攻陽平,退可扼守蜀道天險。”他轉(zhuǎn)身時衣袂帶起一陣風(fēng),案上軍報沙沙作響,“我軍目前布防如何?”
帳中參軍早已備好兵符圖冊,聞言立即展開絹布:“我漢中共三萬精兵,除去漢中城五千衛(wèi)戍,陽平關(guān)由楊昂將軍駐守,扼要沖之地,駐軍五千;公則將軍東取上庸,帶走一萬精銳,眼下已在西城、房陵布設(shè)烽燧;余下一萬機動兵力,皆屯于南鄭近郊,可隨時馳援各處。”
張魯手指敲了敲輿圖上的陽平關(guān):“陽平關(guān)若失,漢中北門洞開。告訴楊昂,務(wù)必嚴守關(guān)隘,即日起增設(shè)滾木礌石,烽火臺晝夜輪值。”他忽然轉(zhuǎn)頭問斥候,“龐羲部可有糧草輜重動向?”
“回天師,探馬回報,龐羲已征調(diào)巴郡北部三縣糧草,正由金牛道運往白水關(guān),押糧隊每日行進二十里,有蜀地豪強派私兵護送。”斥候伏地答道,額角的汗水混著雨水滴在磚縫里。
閻圃忽然輕笑一聲:“劉璋倒會用人,龐羲本是東州兵舊將,讓他統(tǒng)帶李思的犍為軍,又把楊懷、高沛的白水軍歸其麾下,看似兵力雄厚,實則三股勢力各懷心思。”
他目光掃過輿圖上的兵力標注,“但白水關(guān)距南鄭不過兩百里,兩萬五千人壓境,終究是心腹之患。”
張魯起身時,腰間玉玨撞在案角,發(fā)出清越聲響。他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南鄭城樓已燃起燈火,像一串散落在山間的明珠。此戰(zhàn)關(guān)乎漢中存亡,劉璋既已擺出對峙架勢,便再無退路——公則雖克上庸,但東線剛穩(wěn),西線若失,便成腹背受敵之局。
“傳我的令,”他拂袖走向殿門,聲音里帶著冷鐵般的決意,“即刻召諸位將軍前來大殿。”
南鄭大殿的青銅燭臺上,九枝燈樹燒得正旺,牛油燭淚順著鑄紋流淌,在青磚上凝成暗紅的琥珀。
張魯踩著玄色木屐踏入殿中時,文武官員已按品秩列于丹墀兩側(cè),甲胄相撞聲與玉佩輕響交織成細密的韻律。首座的閻圃抬手示意,輿圖在燭下泛著青芒,將他眼下的陰影投在繪著金牛道的絹布上。
眾人已到齊張魯趁機用系統(tǒng)查詢麾下文武的屬性。
“楊任,統(tǒng)帥:75,武力:78,智力:68,政治:52。”
“楊昂,統(tǒng)帥:65,武力:70,智力:50,政治:30。”
“閻圃,統(tǒng)帥:29,武力:40,智力:82,政治:79。”
“楊松,統(tǒng)帥:20,武力:30,智力:70,政治:60。”
“楊柏,統(tǒng)率:45,武力:55,:65,政治:50。”
還有一些不出名的將領(lǐng)和巴夷首領(lǐng)張魯就沒有一一查看。
“諸位,方才斥候來報,龐羲已在白水關(guān)囤兵兩萬五千,前鋒已抵青木川。”閻圃的指尖劃過輿圖上那簇代表敵軍的朱紅小點,聲音如浸了霜的青銅,“陽平關(guān)現(xiàn)有五千守軍,扼守隘口,但敵眾我寡,需速議對策。”
話音未落,左列的楊任已踏前半步,鐵胎護腕撞在劍柄上發(fā)出清響。這位身量魁梧的將軍額角有道箭疤,此刻在火光下泛著淡紅:“天師!末將請命率軍增援陽平關(guān)!定軍山雖險,五千兒郎硬抗兩萬賊兵,怕是撐不到援軍抵達!”
張魯抬手示意他稍安,目光卻轉(zhuǎn)向階下負責(zé)募兵的郡尉李伏說道:“這幾日招兵情況如何?”
那人展開手中竹簡,袖口拂過案頭的算籌:“回天師,自漢中縞素舉義以來,百姓感于天師仁德,共募得青壯一萬兩千三百人,其中多為巴中獵戶與南鄭商賈子弟還有少量巴夷青壯,弓馬嫻熟者約占三成。”
殿中響起低低的贊嘆,楊任正要開口,卻見張魯指尖輕敲案頭:“新兵雖勇,卻未歷戰(zhàn)陣。”他望向輿圖上用朱砂標出的新兵營地,聲音和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當(dāng)年巨鹿之戰(zhàn),張角驅(qū)十萬黃巾徒眾,終敗于皇甫嵩的五千北軍,為何?皆因烏合之眾難敵訓(xùn)練有素之師。不到生死關(guān)頭,不可讓這些子弟白白送命。文珪,著意操練弓箭手與弩兵,即日起由都尉陳實統(tǒng)帶,十日內(nèi)在南鄭近郊布設(shè)鹿角拒馬。”
楊任正要再請命,卻見張魯忽然起身,玄色道袍的袖擺掃過案頭堆積的軍報。
摘下玉冠,任由長發(fā)垂落肩頭,眼中卻燃著比燭火更烈的光:“龐羲屯兵白水,意在逼我分兵救援,好讓劉璋趁虛攻我東線。”
他走到輿圖前,指尖重重按在陽平關(guān)與上庸之間的秦嶺褶皺,“公則已在上庸站穩(wěn)腳跟,東線無虞。但西線若失,漢中便如被掐住咽喉的猛虎。”
殿中寂靜如深潭,唯有燭花爆響的聲音清晰可聞。閻圃撫掌笑道:“天師莫非已有計較?”張魯轉(zhuǎn)身:““我意親率中軍一萬,明日辰時開拔。”殿中頓時響起甲胄碰撞的響動,數(shù)位老將同時抱拳:“天師萬金之軀,豈可輕涉險地?”
張魯卻笑了,指尖劃過輿圖上代表五斗米道信徒的青色小點:“當(dāng)年吾弟修在巴郡傳教時,曾說‘道者,兵之魂也’。如今漢中子弟為義而戰(zhàn),我若躲在后方,何以面對戰(zhàn)死的族人?況且龐羲軍中多有東州兵舊部,我親率‘義從軍’上陣,以五斗米道的‘天誅’之說動搖其心,勝過十萬甲兵。”
張魯望向殿外漸濃的夜色,南鄭城的燈火在山間明明滅滅,像散落的星子。
從校尉手中接過玄鐵劍,劍鞘上的北斗紋與戰(zhàn)旗上的圖案交相輝映:“傳令下去,三更造飯,五更拔營。凡隨征士卒,每人賜五斗米充作軍糧讓益州軍看看,我漢中子弟,不做劉璋帳下奴!”
殿中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諾”,甲胄撞擊聲與兵器頓地聲如滾雷過境。楊任握著劍柄的手終于松開。
大殿的燭火映著將官們匆匆離去的身影,在磚地上投下長長的、如刀槍般的剪影,恍若天兵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