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亞研究(總第7期)
- 楊恕主編
- 2229字
- 2025-04-08 18:23:24
二 中亞形勢新變化動因
中亞地區形勢發生重大變化不是偶然的,而是有著深刻復雜的背景。從大國關系變化看,美國對其中亞戰略實施重大調整是在國際和地區形勢發生重大變化的背景下進行的,反映了美國深層次、長期性的戰略意圖。
首先,對華遏制已成為美國朝野共識并呈長期化、全域化走勢,決定了遏華制華是美國在中亞地區新的長期戰略目標。當前美國國內政治高度極化,社會嚴重分裂,但美國各派政治勢力對“以中國為首要對手”卻高度一致。在代際層面,冷戰末期和冷戰后出生的新生代精英對華態度更趨強硬。為維持霸權地位,美國對華遏制不會因政黨輪替和代際更迭而休止,且將逐步升級加碼。同時,美國窮盡各領域政策工具,在全球全面布局。美國動用關稅霸凌、長臂管轄、產業鏈封鎖、金融制裁等武器,旨在打壓中國經濟,使中美經濟“脫鉤”。美國退出《中導條約》,破壞全球和地區戰略穩定,妄圖把中國拖入軍備競賽。美國對臺軍售,加強美臺官方交往,頻頻挑戰中國底線。美國陰謀策動“港獨”暴亂,聲援“東突”組織,艦機屢次在南海越界,嚴重侵害中國主權和領土安全。美國在中國周邊推行“印太”戰略,從東、南、西南向中國施壓;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中國重要經濟伙伴中炮制、散播“中國威脅論”,破壞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合作。美國已視中國為對其全球霸權的最大挑戰,戰略壓力和焦慮俱增,加大在中亞地區對華遏制力度正是這一背景下的必然產物。
其次,中國推出和實施“一帶一路”倡議,不僅彰顯了對中亞地區經濟發展的強大推動力,而且對整個地區形勢和格局的走向產生著越來越大的影響,令美國芒刺在背,壓力陡增。隨著“一帶一路”向高質量發展轉變,中國在中亞地區的經濟影響力有望進一步提升。同時,在共建“一帶一路”大背景下,中國提出的“共商、共建、共享”“開放、綠色、廉潔”等新理念和“兩個構建”新主張日益為中亞國家所接受,中國對中亞地區秩序的影響力大幅增強。對此,美國危機感驟增。美國官方、學界均呼吁要發揮優勢,與中國正面競爭,稱如果繼續無所作為,將“坐視中國建立歐亞主導地位”。阻止在歐亞大陸上興起一個對美國構成挑戰的國家一直是美國歐亞大陸戰略長期不變的地緣戰略利益,加強對華遏制正是這一戰略圖謀的集中體現。
最后,經過多年經略,美國業已成為影響中亞地區形勢和格局的舉足輕重的力量,對中亞國家影響力總體呈增強態勢,各國也普遍推行大國平衡外交戰略,這使美國認為有機可乘,產生錯覺和盲目自信,從而在遏華制華問題上鋌而走險。蘇聯解體后,美國所代表的西方政治經濟制度一直對中亞國家具有強大的吸引力。美國在世界格局中的“一超”地位以及強大的經濟、軍事、文化實力也使中亞國家對美國趨之若鶩,美國被各國普遍視作制衡俄羅斯的主要依托。歐、日等在中亞地區一直與美國緊密配合,是美國在中亞地區的戰略盟友。印度與中國存在邊界之爭,并公開反對“一帶一路”,加之與美國走近,被美國視為在中亞地區對華遏制可以利用的力量。
從地區情況看,烏茲別克斯坦實施改革開放實際上也是形勢發展的必然產物,具有內在的強大動力。從政治上看,烏茲別克斯坦自獨立以來一直奉行穩定為先的治國原則,并建立起“強總統、弱議會”的政權體制,有效地抵御了“三股勢力”“顏色革命”,保持了政局高度穩定。但隨著時間推移,加之首任總統卡里莫夫步入暮年,這一體制的弊端日益顯現。體制活力嚴重不足,不但導致政令不暢,更對國家經濟發展構成阻礙。從經濟上看,烏茲別克斯坦獨立后雖然也向市場經濟轉型,但更多保留了蘇聯計劃經濟的做法,統得過死,活力嚴重不足,同時經濟開放度不高,對外資限制過多,管理方式落后僵化,加之自身是一個雙內陸國,面臨較大的人口、環境壓力,原有發展模式遭遇瓶頸,難以為繼,唯有改革才是出路。從外交上看,長期以來,受跨界河流開發、領土和民族爭議等問題影響,烏茲別克斯坦與中亞鄰國尤其是塔吉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的關系一直不睦,導致烏茲別克斯坦的周邊環境不佳,不僅影響烏茲別克斯坦的對外形象,也對其經濟發展和區域合作形成越來越多的制約。在此背景下,尤其是面對世界經濟增速普遍放緩、動力不足、需求減弱的不利局面,擴大開放、加強合作是烏茲別克斯坦擺脫困境的最佳選擇。
哈薩克斯坦一直是中亞改革開放的先行者和示范者,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一直在積極推進符合自身特點的政治改革,近年來在確??偨y基本權力的同時努力擴大議會權限,增強政黨的作用,尤其是隨著納扎爾巴耶夫年事已高,權力交接日顯緊迫。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納扎爾巴耶夫果決地宣布辭職,由托卡耶夫接任。這是納扎爾巴耶夫實施的富有遠見的重要改革,是其積極推進的具有哈薩克斯坦特色的政治改革的必然產物。
從中國的情況看,以2013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哈薩克斯坦首次提出建議“絲綢之路經濟帶”為標志,中國對中亞外交進入新時期。以共建“一帶一路”為契機,中國與中亞國家合作迎來新高潮。目前,中國已是中亞國家主要的經貿伙伴和投資來源國,中國市場對中亞國家也產生著越來越大的吸引力,中國對中亞國家的影響力達到了空前的廣度和高度。[4]在此背景下,中亞出現一些對華負面因素是毫不奇怪的,是中國無法避免的“成長的煩惱”。同時,作為一個新興大國,如何面對地區國家多樣性和差異性求同存異?如何面對多種地區治理機制和方案并存甚至相互排斥尋求最大合作公約數?如何提升自身軟實力和克服“走出去”過程中的種種困難?中國需要學習改進提高的地方還有很多。這也是中國在中亞必然要經歷的另一種“成長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