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龍王廟
- 從伐廟斬神到超凡入圣
- 機智的光頭
- 4070字
- 2025-04-29 08:05:00
這一波遭遇可真是底褲都給輸光了,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邵弦憋著一肚子火,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伐廟斬神的欲望。
不僅要把那什么狗屁王龍廟給拆了、要把那家伙的后輩宰了,邵弦得把這一脈蛟蛇傳承的祖上靈位都給攪了,把它家的雞蛋都給搖勻了才算解氣。
但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還得先解決。
不是隨身的裝備,更不是傷勢問題。
而是他這會兒光著屁股,身上就剩一些還沒脫落的結痂勉強遮羞,這間屋子里頭只有長桌條凳以及角落里堆積著的一些雜物,連塊布都沒有。
無奈之下,邵弦只能卷起草席便推門而出。
……
…
胡氏宗祠的族長名為胡慶平。
是這片村落里輩分最高也是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不過他的歲數卻不是村里最大的,還不到知天命的歲數,身子骨相當硬朗。
放眼望去,村子里好些比他小一輩的老登都得走在他前面。
這事兒追溯總結起來也就四個字,老來得子。
上一代人實在太能生養了,自己在家中排行老十七,剛出生的時候,侄子輩兒的都下地干了好幾年農活了。
別看他年歲不大,這族長卻已當了快有二十個年頭了,平日村寨里大小事宜都親力親為,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唯獨林氏帶回來的這個少年讓他犯了難。
若只是個尋常百姓,領回來救不活,自己掏二兩銀子給他埋了便是,權當做善事積德。
可林氏昨晚把少年送到宗祠之后就開始砰砰地人磕頭,求大伙一定要救活這位官爺,還說只有官爺能把她的蘭兒救回來。
林氏這樣瘋瘋癲癲,大伙也不能完全信她的話。
可萬一當官的死在自家宗祠,這事兒怎么著都會變得無比棘手。
現在只能希望官府的人來之前那少年別先斷氣了……
…
胡慶平蹲在宗祠壩子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愁眉莫展。
忽然身旁傳來一個說話漏風的少年聲音:
“老人家,借條褲子穿穿唄?”
胡慶平扭過頭來,發現是祠堂里的草席成了精,裹著一顆巨大咸鴨蛋正在口吐人言,咸鴨蛋锃光瓦亮,在太陽底下反著刺眼日光,照得胡慶平撐不開眼皮。
“媽呀!”
胡慶平活了大半輩子可都沒在大白天撞過鬼,手中煙桿子向上一甩,哀嚎了一聲就從壩子上滾了下去。
放平時,就算有傷在身邵弦也能輕松給老頭拽住。
可這會兒他下半身就裹著一圈草席,完全撐不開腿,就只能看著胡慶平化身車轱轆從壩子上一路滾到路邊草叢里。
所幸老爺子身子骨還算硬朗,在草叢里頭撲棱兩下就站了起來,淡定地拍了拍身上衣裳,隨后定睛望向宗祠壩子上的少年,這回可算是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
見少年衣不遮體,渾身皮膚蒼白如雪,毫無血色,胡慶平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擺。
可想到自己身為一族之長的身份,這會兒又是大白天,胡慶平硬是挺直了腰桿,對壩子上裹著草席的少年道:
“終究是沒挺過來嗎?莫慌孩子,衣裳鞋子咱這就喊人去買,保證給你捯飭舒坦了,好去走那黃泉路。”
“黃泉路?”
壩子上的邵弦當即也明白了過來,老登這是把他當鬼魂了誒。
……
…
好歹好說,邵弦蹲在壩子上給胡慶平解釋了半晌,對方又跑回宗祠里轉了一圈發現確實沒有尸體,這才終于讓村里的年輕人把準備好的壽衣拿了回去,換成一套干凈的粗布麻衣給邵弦套上。
也不能怪人家老胡,見過邵弦昨夜慘狀的其他人這會兒看到邵弦也都像見了鬼似的,甚至胡慶平反而是反應最鎮定的那個。
…
完事邵弦也沒著急離去,在胡慶平的帶領下他到胡二大兒子的墓前見了林氏一面。
這會兒林氏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她甚至沒有認出邵弦,只是逢人就磕頭央求人家救救她的蘭兒,機械式地重復著那套動作。
邵弦抬頭看了一眼赤衣,赤衣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于是他也沒有在此多待,轉身離去。
…
一路上胡慶平向邵弦說了很多。
包括林氏夫君一家這些年的遭遇。
以及胡家宗祠四年前把懷有身孕的林氏送出越水縣一事。
事實上,那件事是胡慶平一手策劃的,縣內沿途的一些關系也是他提前打點的。
越水縣外共有十五座村寨,這些年來,大多數都改信了龍王,只有胡家這些年私底下還在宗祠里供奉著許天師。
祭越水龍王的事宜是每年各村寨輪流操持的,一個村出童男,另一個村出童女。
童男童女做活祭的習俗在越水自古便有,只是中間停了幾百年,近些年又開始陸續出現。
因為不作祭,龍王爺就要發火,降大雨。
而下一場大雨往往能淹了越水大半的田地,入了冬就得餓死更多的人。
各大宗祠為了選取活祭品,編了大堆瞎話,說什么童男童女下了水后是服侍龍王爺去了,是奔著求仙證道去的,乃無上榮光。
可胡慶平到底是讀過書本的人,他知道那些孩子沉進越水之后,下場與一同丟下去的豬頭肉是沒什么分別的。
“龍王廟的神棍總說這些年從來沒有在下游撈起過一具尸體,說那些童子是真的入了龍宮的,屁!都他娘吃干抹凈骨頭都嚼碎了,還能撈到尸體就有鬼了!”
四年前,胡慶平在宗祠的許天師神位前跪了一整夜。
他并沒有得到任何神諭,但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把林氏送走了。
“得虧是縣里來了位青天大老爺,不然胡家村早讓其他村寨擠進山溝里去咯。”
“這位楊知縣吶是個好官,是這個的!”胡慶平豎起了大拇指。
“沒他老人家在,這些年越水河里指不定得死多少孩子哩。”
…
胡慶平的這些話平日里估計是對誰都不敢說的,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一個不相干的外鄉人,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來,就什么也兜不住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至于邵弦,他先前其實是把胡氏宗祠設想得非常陰暗的那種。
他始終認為那封家書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哄騙林氏把女兒帶回越水縣送死,甚至直到眼下這一刻他依舊維持這種懷疑。
畢竟現在事實就是胡玉蘭讓老蛟給擄走了嘛。
…
邵弦與胡慶平坐在胡氏宗祠門前壩子上,胡慶平說十句,他只能插上一句:
“您剛才說的龍王廟,是朝廷敕封的嗎?”
胡慶平狠狠地嘬了一口旱煙,像是借著煙氣的刺激在腦海的記憶中快速翻找有用訊息,而后道:
“敕封?這還真不曉得嘞,沒聽說有正經敕封過啊,倒是道庭好幾大門派都曾派人來咱越水縣走過一趟,都給龍王做了擔保,還說,還說水中有靈才能保一方平安。”
“那就是……野神廟了唄?”
邵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
“老人家,麻煩您給指條道,我想去那龍王廟拜一拜。”
……
…
胡慶平本是不肯讓邵弦就這么走了的,畢竟早些時候已經讓村里年輕人去縣衙報官了。
但邵弦讓他轉告縣衙就說自己先走了,如果縣衙不依不饒,就帶著他們去看看許天師廟即可。
…
越水縣東。
“越水龍王”廟坐落在越水河畔北側的一座山頭。
沿途邵弦看到許多民工在縣衙工房衙役的帶領下進行修筑河道、加固橋梁。
越水縣這天氣屬實怪異,也就今天晌午那一小會兒功夫露了點兒陽光,晌午一過就像是直接快進到傍晚似的,整個天色都變得灰蒙蒙,陰云籠罩,空氣仿佛隨時都能凝結出水。
據說自從年初雨季鬧了一場大水之后,越水縣就一直是這個天氣。
龍王廟所在的山頭門庭若市,廟前的三十六級石階被踩得油亮,石階縫隙里還嵌著碎成渣的許愿銅錢。
潮濕、陰沉。
連門楣上那“越水龍王”四個朱底鎏金大字都沁出了水滴。
但濃郁的水汽擋不住廟中的鼎盛香火,這可是大災時節,外人以為越水縣人都快吃不上飯了,可這廟里頭供桌上卻還擺滿著五畜祭品。
往來的香客大把地掏著銀子,買香燭、求簽。
廟祝本人更是直接在庭院中心敞開一件巨大的青色長袍,聲稱那是為龍女編織的霓衣,要趕在八月八之前把霓衣做好,屆時龍女乘風入海,會賜予所有捐贈銀兩籌編霓衣的香客以“神龍賜福”。
而所謂的龍女霓衣就很土氣了,與其說是霓衣,不如就當它是一張大網,上面的無數絲線都是留給香客們綁上錢袋用的。
且霓衣長寬都遠超凡人體格,沒個八尺大人的身材肯定是撐不起這衣裳的。
稍顯瞥了一眼那串滿銅錢和錢袋子、不堪重負的青色霓衣,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意,對赤衣道:
“我沒記錯的話,你說蛟龍畏鐵,這一整件純金屬的重甲給它披上去不得要了它的命啊?”
赤衣仰著腦袋溜達在人群中,優哉游哉地道:
“這就是你從里邊順走三只錢袋子的理由?”
邵弦低聲道:“這也是為龍女好嘛,再說我身上所有東西都讓那道蛟雷給融了個稀碎,這會兒身無分文呢……”
說著說著邵弦好像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頭:
“誒?那你的那塊瓷片不就……”
“略略略。”赤衣沒好氣地沖著邵弦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猩紅蛇信般的舌頭伸出嘴來的時候含著一塊瓷片,舌尖一彈,便把它吐向了邵弦。
邵弦接住了那塊泛著冰涼氣機的瓷片收入懷中。
…
這時候,龍王廟中一名道士打扮的老登搖晃著手中簽筒,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口中呢喃般念叨著:
“施主可愿沾一沾這香火龍氣?”
邵弦原本是站在大殿中打量著那盤踞在底座之上的鎏金“龍王”神像,聞言轉過頭來掃了一眼道士身后墻上掛著的那塊紅布上幾個大字——“龍鱗簽驗福源深淺,一支五百文錢”。
嚯!
五百文!
邵弦差點罵出聲,但周遭人來人往,他這個大光頭又扎眼得很,不好發作,當下選擇無視了那搶錢的老登,默默地往前走了幾步,錯開對方視線。
而道士老登見邵弦毫無反應也不惱,又轉過身,抖著手把簽筒子朝向緊跟在邵先身后邁入殿門的另一名老登,還是那句話:
“施主可愿沾一沾這香火龍氣?”
結果這老登比邵弦還不給面子,滿臉晦氣地擺著手說道:
“不抽不抽,命這玩意兒是越抽越薄越算越輕,拿走拿走,老夫身上沒幾個子兒,莫要惦記了。”
…
邵弦聞言,饒有興趣地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番這“出言不遜”的老登。
本是想看看何方神圣,沒想到真特么給見著了個神圣。
一眼打過去,他還以為是外頭天上太陽又跑出來加班了,結果定睛一看,不對勁啊,那特么是靈氣光影。
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強盛的靈氣光影,已經隱約有幾分刺眼了,甚至那光影的邊緣還有七彩霞光在若隱若現。
邵弦心中一驚。
這得是什么境界的修行者才能擁有的特效?
…
再老登本人。
他與邵弦一樣身披粗布麻衣,卻面若敷粉,肌膚泛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紅潤,似乎是由內而外反滲出的朱砂色,下頜是三縷零碎長須,隨著呼吸起伏隱約露出的頸間暗斑證明其真實年歲。
邵弦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打量了老登一個來回。
老登也在打量著邵弦。
…
邵弦只能看出老登是個相當了不得的修行者,但至于他是什么派別什么來歷,則完全不出個所以然。
老登能看出邵弦是個年僅十幾歲的磐血武夫,但同樣也只能看出這些了。
作為這龍王廟里唯二不拜龍王也不抽簽的一老一少,進行了長達十幾息的互相打量,且是不曾顯露出絲毫敵意的那種。
…
赤衣原本在周圍角落里漫無目的地四處溜達著,察覺到這邊的異樣之后瞬間便閃身出現在了邵弦身后,冷聲道:
“他是道庭的人,這龍王廟你今天怕是伐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