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解了。
廢話，這是李硯的世界，外來之物不經煉化根本就接觸不到此地的生靈，更別談毒殺這夢中世界的主人。
眼毒能從李硯體內泛出，不過是接觸并吞蝕了還未被消化的海神本源，這才瘋長到了這個程度。
待養料消失，眼球自然就失去了活性，只如一株簇起的植物般僵著，然后被李硯從喉嚨中隨意拔出丟在地面上。
萬類天殿執事的毒……在這里，實在是沒什么排面。
“呼……呼……”
李硯重重地喘息幾聲，擦去嘴邊大量溢出的黏液，可眼中的情緒卻乖戾異常，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野狼。
“老子記下了……這個味道?！?
他獰聲道，右手卻是輕輕托起那團尚在蠕動的眼球，舞臺頂上的那本人皮日志快速飛來，撒下的玄光一點點地消磨著這團眼球。
第四城，萬類修士種下的肉毒，這是李硯迄今為止接觸到層次最高的材料了，怎么可能不嘗試解析封寶一番？
雖說李硯距離第四城差距極大，封寶的過程可能會持續很久很久，但毫無疑問，這將是他未來一段時間內最兇戾的底牌。
“……當真是謝謝了?！?
李硯冷笑幾聲，隨后再次起身，抓住女孩面前幽幽懸浮的那張臉兒，嗒得一聲再次按在了自己的面上。
……他這次的修行還遠未結束哩。
李硯心神漸漸沉入虛無之下，整個定格世界內流淌的靈濁盡數化作涓滴，如同雨水逆流一般拔地而起！
譜架上的紅色帛書發狂似的顫抖，靈濁如蒸發一般消蝕在空氣中，全部涌向內那冥冥之中的虛無之地！
儺神道前所未有的運轉著，如同報復一般，李硯將攢下的大半家底盡數投入了海神身去，那張深藍儺面藏著的道行竟直追灶王本體。
他向來貪財，守財，可唯獨這一次沒有半分心疼，甚至在意識沉入海神靈蘊的同時，本體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反正……賺得回來。
“……”
十萬飄渺海，隱秘手島，小指峰上。
眾多妖邪死死地盯著峰頂正中，那道不過一臂粗細的裂縫，均是冷淡不語，
道人更是惱恨掰折了自己的數根手指，咔咔的骨裂聲回響峰頂，哪怕距離他在裂隙中投入眼毒后，前后才過去了不到五分鐘，
可這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在他們的觀察下，那裂隙的蔓延開始還有幾分凝滯……可隨后便再度擴張起來，甚至比起先前還要放肆且瘋狂。
眼毒失敗了，沒能殺死那位神道的繼承者，這廝對于母體的蠶食依舊在繼續。
甚至連道人自己也明白，他和眼球的聯系，在后者踏入虛無時便直接中斷，甚至最終連一瞥視的影像都未能傳遞歸來。
“眼毒送到了，甚至毫無滯澀的入了小兒的口中，甚至毒根深重，那一瞬間老夫確確實實地感覺到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可目的卻并非出于聲討，而是感慨與嘆息，
“可那人卻并沒有死去，甚至帶來的影響沒能持續哪怕一分鐘，神道的繼承人看來并非簡單，小手段是殺不死一位褻瀆者。”
“……”
“我無言以對?！?
道人漸漸沉默，臉上的憤怒如蠟像般緩緩凝固下來，可那一直沉默，身形如行走山岳般的萬類邪修，卻對著那聲音主人冷漠開口：
“……靈家的夫子，本王記得你的某位后代，便是那場賭盤中我族的親歷者吧。”
他指的是靈蘭。聲音的主人藏身在無數片黑色的柳絮，緩緩走出，人群自然而然地分開讓出了一條道兒來。
“……是，又如何？山王有何指教?！?
“無甚大事，本王只是有些疑惑……一個此刻最高不過絳城的小修，如何能夠抗下第四城萬類的肉毒？”
“莫不是那人的背后，有大勢力作為靠山擋下了這一災？可神道出世掘的就是各家的根，該是不會有勢力如此不長眼得引狼入室。”
“可也許……是個人的自作主張呢，我三家進入賭盤中的小輩有人鉆了空子，昧下這通天徹地的法，又仰仗樓中前輩的庇護……呵呵。”
山王冷笑，可言辭卻無比尖銳，他在懷疑靈蘭就是掌握了這神道法的紙人，被自家長輩以手段化去了眼毒，這才沒有收到半點影響。
而從他這個角度去看，先前靈家夫子所說的一切，都變成了庇護遮掩自家后人的鬼話，毫無意義。
“……”
“……”
“就只有這樣嗎？”
那人嘆息一聲，也不辯駁，甚至連看也懶得去看山王一眼，轉頭看向那沉默的白衣道人，溫聲說道，
“褻瀆神體，死罪難饒，責罰你出島歷練十年不得回歸，此次天殿值守之任期交予我子代為執行，可有異議？”
“半點也無?！?
“萬類全宗以神體殘屑為線索，搜羅天下尋找繼承神道之人，以不打擾其他十一樓為宗旨，但必要時當與其他大宗接洽。”
“可以?！?
“自然?！?
“職責所在?！?
……
“你難道不該反駁一下自證清白？本王可在質疑你對母神的忠誠，要知道你可是……”
山王怒道，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靈家夫子瘦削的身形上，渾身青灰的山石翻出一陣陣人臉，無數重詭譎的威壓發狂似的壓殺下來！
可夫子的下一步舉動，卻扼殺了他所有的話語。
只見他慢慢起身，被黑色惡絮纏繞的指尖，輕輕按在了山王的軀體，那根小指被一張冒出的人臉兒連根地吃嚼下去。
隨后他右手輕輕一挑，就仿佛他那根被吃下去的指頭依舊存在，山王面色不變，剛想說些什么場面話，壓制住傷了靈家夫子的暗喜……
卻感覺頭頂突兀一涼。
“我要做什么，何須向你自證？你……算個什么東西？”
下一刻，山王的腦袋被生生洞穿，一根指箭撕穿他的血肉，絞碎他的顱腦，將那山一般的軀體在兩息之內切割成滿地的碎屑！
“假設我當真為了小靈兒，昧下那卷神道法，甚至被你親眼看見……”
“可那又怎樣？這世上有些話你算是死，也得給老夫咽到棺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