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怎么會死?她怎么可能死了?!”
當(dāng)夜林野之中,劉長春發(fā)狂似地尖叫,那時尚且完好的雙腿在地上瘋狂踢踏著!根本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
是,劉長春確實從來沒有給凌霜的身體,喂食過任何東西,可過去幾月凌霜都半點差池也無!怎么可能偏偏在兩個時辰之間就一命嗚呼?
“……是詛咒,一種針對肉身的,在昏睡中使身體漸漸枯竭的詛咒。”
阿明見多識廣,辨認(rèn)出了凌霜死亡的緣由,她的手指輕輕點在轎子中睡美人的手臂上,凹陷下去的皮肉沒有半點回彈的跡象,
“應(yīng)當(dāng)是出自南天巫蠻一脈的枯榮咒,以受詛之人身體的一部分,毛發(fā),皮肉,血液為引子,將詛咒渡入修士身體之中。”
“可我感到奇怪的是,這里距離南天空洞境不知多遠(yuǎn),南疆蠱師是怎么弄到小殿下身體的一部分?又是因為什么……一定要殺了她?”
“而且枯榮咒其實并不是什么隱秘艱澀的詛咒,若是等階不高且被提前發(fā)現(xiàn),甚至連我都能將其解除,”
“可下詛之人似乎很清楚小殿下的肉身狀況,知道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輕飄飄的一記枯榮咒,便斷絕了小殿下的全部生機。”
“……”
“是不是你?是不是——?!”
劉長春發(fā)瘋似地攥住了李硯的衣領(lǐng),他被斷去了最后一絲掙扎下去的希望,自然歇斯底里到了極點!
“你為了撇清與老子的關(guān)系,給凌霜下了枯榮咒!整個甘青鎮(zhèn)內(nèi)外只有你猜到了我將她煉靈的真實原因,只可能是你下的詛咒!”
“還是說……她其實根本沒死?只是你滅殺了凌霜肉體的生機,其實暗中盜走了她的靈魂,為的是以她的靈魂為媒介獨占五城的機緣……”
“呲——!”
夜色下,甚至不需要李硯多說什么,徐庸已經(jīng)一步踏出,單手按在了劉長春的肩上!將他的一條手臂生生地撕了下來!
意識海之上的五座城池,對尋常人而言這是絕密中的絕密,若是真的借由劉長春之口傳遍天下,怕是沒人能承擔(dān)得起這個后果。
畢竟眼前的凌霜與劉長春,就是最鮮明也最諷刺的一個例子。
“阿明姐。”
撣了撣衣領(lǐng)上被劉長春抓出的血痕,李硯對阿明淡淡開口詢問道,
“枯榮咒的必要條件,是受詛人身體的一部分,這點不錯吧。”
“是,什么都可以,只要與身體存在聯(lián)系的東西,理論上甚至衣服的碎片也做得到,只是那樣成功的概率會非常之小。”
“那靈魂呢?或者說……意識的碎片是否可以?”
李硯的眼神漸漸變得冷漠,徐庸在聽到他的問話后同樣表情一滯,立刻明白了李硯的意思,
“若是受詛之人當(dāng)時的狀態(tài)是靈魂與肉身分離,而一部分的靈魂落入了蠱師的手里,那是否可以用靈魂為媒介,感染毫無防備的肉身?”
“……”
“可以,完全可以。”
阿明斬釘截鐵地說道,或者說,這才是枯榮咒最精妙的用法,足以在任何情況下無聲無息地殺死一人。
劉長春瞳孔倏然瞪大,他不蠢,蠢人也干不出這般膽大包天的事情,因此同樣明白了凌霜的死因。
還是那意識海上的酈城,凌霜的魂可以在酈城中得到寶物試圖恢復(fù)道行,當(dāng)然也可以在酈城中,被兇險或者是其他的天驕暗殺至死。
凌霜的魂魄也許成功逃了一部分,可對方卻以靈魂的殘片為媒介,對她本來的肉身下了枯榮咒,
即便經(jīng)歷了煉靈,肉身不死同樣也護(hù)住了靈魂最后的一絲生機,但若是肉身真正地死了,在沒有抵達(dá)第三城并轉(zhuǎn)化為鬼修之前,
即便靈魂還能存在一定的時間,也會如通過失去了根的浮萍一般,慢慢枯萎而死。
就像現(xiàn)在,那把練靈刀內(nèi)漸漸消散的殘渣一樣。
“不……”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從那晚過后劉長春便瘋了,自己壓到最后的一張底牌還未掀開,便已經(jīng)因如此可笑的巧合煙消云散,他豈能不瘋?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封閉了外界的一切感觀,只是沉浸在不解和癡狂中,也只有雙腿傳來的疼痛足以致人休克之時!他才能勉強地睡上一會兒。
“真是……戲劇性啊。”
石山回廊內(nèi),最后的一間馬車上,徐庸和李硯并排而坐,他們的對面是平躺著一具女孩的尸體,仿佛兀自安靜地睡著。
只見她眉眼純美,發(fā)質(zhì)深藍(lán),合在胸前的雙手抱著那柄煉靈的法刀,安靜美麗得如同一具最精致的人偶。
“軍爺還在懷疑我?”
“理所當(dāng)然吧,無論怎么想都太過巧合了,在你猜到劉長春的圖謀以后,不到兩個時辰凌霜就死了,換誰都不可能把視線從你身上挪開。”
“我也無奈啊……但這不還是出于愧疚和擔(dān)心,跟著你們過來了嗎?不然若是老子想走,你們誰攔得住?”
李硯舒舒服服地翹著二郎腿,就差嘴上叼根煙管兒,有恃無恐的樣子幾乎擺在了臉上,
“聽說南天空洞境內(nèi)有一類人,號稱算盡天機謀斷來往,佛家也有他心通的法門,若是他們在這里話,應(yīng)該就能驗證我話語的真?zhèn)瘟税伞!?
“所以,真的,不是你下的枯榮咒?”
不需要那群神棍,老子也可以做到。徐庸內(nèi)心默默道,周身的血液突然加速流轉(zhuǎn)滲透進(jìn)五感之內(nèi),將他的感知憑空放大了數(shù)倍!
“通五靈”,武道修士的手段之一,五感增幅到一定限度時可以“聽”到他人體內(nèi)的聲音,或清或濁,或急或緩,可以判斷他人言語中的謊言。
說謊時五臟發(fā)出的聲音,與尋常狀態(tài)可是截然不同的,徐庸的問話在說出口的瞬間,通五靈的法術(shù)便已經(jīng)施展到了極點。
“不是,我不會南疆的法門,更不是我殺的凌霜小殿下。”
李硯坦然回答道,五臟內(nèi)傳出聲音并沒有半分的變化,這不禁讓徐庸大大地松了口氣。
武修之間經(jīng)常有不打不相識的說法,撞見一個好對手比朋友來得更加難得,徐庸自然也不愿意是李硯犯下殺了小殿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