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問話結束了,之前的談話記錄,我會通過歲書傳遞給府中的少司命。”
又詢問了幾處細節的問題,徐庸明顯如釋重負下來,維持通五靈的狀態同樣勞累,更兼基本排除了李硯的嫌疑,
“放心,少司命不可能為難你的,畢竟小哥與這次的事件基本沒有干系,只是……凌霜妹子的命實在不好。”
“甚至非但無過而且有功,想必司里會連同第十三匪的海捕懸賞,發放下大量的貢獻度吧。”
這個世界并不存在什么靈石之類的東西,有也被劃歸在天地靈寶的范疇,一般的通用貨幣就是真金和白銀。
而在更之上,則是遵循以物易物的標準,畢竟那些寶物的價值已經不是任何貨幣可以衡量,同階寶物以外的一切,都是糞土。
貢獻度是王家之內專門流通的價值體系,王庭有著市面上絕對無法出現的至寶,只能供內部人士以貢獻進行換取,算是單獨渠道的貨品。
李硯算是半個王庭中人了,有洪家的擔保和他自己的硬實力,混個山客的身份毫無問題,山客一層便有了賺取消費貢獻度的資格。
逮捕第十三匪,以及協助府軍完成少司命的委托,換作金錢可以在雍州府買下一座宅邸,換作貢獻度也是尋常士卒數年的累積。
“嘁,真是讓你死賺了一筆。”
另一旁,負責記錄歲書的四兒不滿地啐了一聲,嫌惡之情毫不掩飾,哪怕是武道,女修可不會和臭男人有什么拳拳到肉的鐵交情。
是的,她是位女孩,先前身體被甲胄遮蓋了看不清楚,至于現在……看清了好像也沒什么意義,上上下下簡直一片坦途。
“含淚賺,只是苦了你啊這孩子……好像是這次出征唯一受傷的吧?”
李硯不著痕跡地揉了一把四兒的腦袋,順帶著高調地挑了挑眉毛,氣得后者面皮立刻漲紅,作勢抽出長劍就要劈下!
她的肩膀還沒有恢復,但對于這類皮肉傷,武家有專門的醫治手段,殘缺不至于,甚至不會讓少女的皮膚上留下難看的疤痕。
可現在,一動便牽扯到了肩上的傷口,她當即齜牙咧嘴地向后倒去,身子像條魚兒般一抽一抽得發怵!
“你真是夠了……”
徐庸默默地拽著四兒的衣領,將張牙舞爪的她倒拖著離開了馬車,留著李硯和凌霜妹子的尸體面對面對峙。
馬車內放了玄冰鑒,本意是為了款待客人不受熱氣侵擾,現在卻起了防腐的作用,讓凌霜的尸體不至于在幾日的路程中腐敗變質,
李硯尋了個貪涼壓制心火的借口,暫時待在了馬車上,他的嫌疑已經基本解除,更何況仵作已經將尸體檢驗完畢,徐庸也就任由他去了。
“……”
“他應該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可等到徐庸他們離開以后,李硯不由得重重地松了一口氣,甚至身子都差些軟在了座椅上。
他默然看向對面那深藍少女的尸身,眼中的情緒復雜到無以言喻,至于最強烈的情感……
莫過于想給這廝重重得來上一拳。
“……”
李硯隨后雙眼闔上,盤膝坐下,表面給人一種冥想入定的感覺,可意識卻漸漸沉入了定格世界中,燙金色的世紀劇場在他面前倏得展開!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被血水浸透的劇場座椅,散布殘肢和金屬的看臺,以及臺上三十五位被定格不動的煌煌神靈。
但確實,存在了一處的不和諧。
“好地方……好頑啊!”
“嗚呼——!”
“這酒挺烈呼……不錯不錯,過癮!本小姐很滿意!”
下一刻,劇場的大門被猛地撞開!陽光混雜著花雨一并落下,空氣中飄灑著香檳的酒液,同時一朵白色的裙子,在李硯眼前突然綻開!
那是一個有著深藍色頭發的女孩,雙眼卻是炙熱的金色,性子活潑鬧騰到讓李硯都有些受不了……但她卻不愿意有半點收斂。
甚至于她玩的實在有些嗨了,腳上是登山鞋,頭上帶著粉色沙灘帽,脖頸纏著一條舞會用的長絲帶,黏美甲的雙手抓住不知多少小食小吃。
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整條水上樂園的大滑梯!滑梯撞破了劇場的大門,帶著無數的碎塊和粉塵,從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李硯的面前!
“呀吼——!”
她就這么順著滑梯一路到底,飛出之時在空中做了三四個轉體和螺旋,最后穩穩地落在了李硯的面前,嬉笑怒罵一片全無遮攔!
然后重重地灌了一大口香檳。
“凌霜……”
“你真是,夠了……”
這就是凌霜,也不是凌霜,外面那個女孩確確實實死了,肉身泯滅靈魂凋零,枯榮咒的霸道可見一斑。
但她卻在另一個世界得到了重生,煉靈刀中那條瀕臨破碎的靈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祈求李硯,
后者將他收攝,并煉化進了日志,成為了定格世界中的一部分……然后就在現代社會的荼毒下變成了這副鳥樣。
“我都死了還不能放縱放縱?”
凌霜拆了身上大部分的慶典裝飾,但香檳美酒依舊是不愿離手,甚至于貼身攬住李硯的腰肢,噴著酒氣大笑說道,
“你小子是真的會玩啊,臆想出了這么一個有意思的世界!早些讓老娘知道我就不在司里待著了,自殺了也得跟著你混上一混啊!”
這就是李硯在面對徐庸時,有些發怵的原因,凌霜確實不是他下手,這女孩真的是在酈城之中被人暗算,一發枯榮咒斷去了前后所有生路。
可她的靈魂卻并沒有完全泯滅,而是被融入了自己的定格世界中,若是徐庸的問題再刁鉆古怪一些,無論凌霜還是天賦的事情都得暴露。
畢竟……這可是一條直通意識海的渠道啊,雍州府不可能放過此人,少司命發布的委托,也從來都不是保護他女兒的生命安全。
只要有魂魄,有能夠被意識海上五城所接收的魂魄,肉身對雍州府對少司命而言其實不算特別重要……
即便這是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