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南二里外,一道壕溝之中,大量黑影悄然潛伏。
“英兒,我等遠道而來,尚未休整便要夜襲攻城?此城守備森嚴,縱使天霜衛個個身手不凡,只怕也難以輕易得手。”
黃藥師雖已年逾古稀,但因功力深厚,加之近年常服“普斯曲丹”,體魄更勝從前,與李宣初見時相比,竟無半分衰老之態。
“即便攻下此城,恐也損失慘重。天霜衛皆是千里挑一的精銳,豈能為了真定縣城,便折損大半?”
他精通醫卜星象、兵法韜略,本是經天緯地之才,當年隱居桃花島,實因朝廷昏聵,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愛徒胸懷匡扶天下之志,他雖年邁,卻仍存凌云之心。
此刻的精神氣度,反倒比往昔更顯矍鑠。
程英年已二十有五,比李宣年長四歲,較上官海棠亦長一歲。
按世俗之見,這般年紀的女子,多半早已相夫教子,膝下兒女成群。
奈何她一顆芳心早系于李宣身上,而李宣常以“胡虜未滅,何以家為”自勉,她也只能將情意暗藏心底。
同為女子,她自然察覺上官海棠亦是如此心思。
二女皆非庸脂俗粉,與李宣志同道合,皆以天下興亡為己任,遂暫將兒女情長擱置一旁。
此時的程英,較之初見李宣時更顯英姿颯爽,眉宇間自帶威嚴,舉手投足盡顯巾幗風范。
“師父寬心,依弟子之見,不出片刻,自會有人為我們大開城門。”
程英淺笑嫣然,眸中閃爍著智珠在握的從容。
“黃老邪,老夫早說過,英丫頭行事謹慎,此等軍機大事,莫說是你這師父,便是親爹也不會透露。”
不遠處,洪七公見黃藥師吃癟,不由咧嘴輕笑。
他近年亦常服“普斯曲丹”,體魄反比五年前更顯強健。
黃藥師冷哼一聲,卻也懶得與他計較。
恰在此時,遠處城門忽現火光。
但見城門洞開,護城河吊橋緩緩落下。
“當真開了!英丫頭果真神機妙算!”
洪七公收起笑意,雙目精光暴漲,顯是戰意昂揚。
黃藥師訝然道:“這是早有內應?能騙開城門,此戰若勝,此人當記首功!但愿他能全身而退……”
以二老的眼力,雖相隔甚遠且夜色深沉,卻仍看得真切。
話音未落,城門處驟然傳來慘叫,似是內應暴露,正與守軍廝殺。
不待二老催促,程英當即傳令:“先鋒速隨我進攻城門,傳令后軍即刻跟上!”
數名輕功超絕的天霜衛得令,身形一閃便沒入夜色。
程英親率兩千天霜衛,借著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城門逼近。
須臾之前,城門處。
假扮武先的李宣見城門吊橋俱已開啟,當即撕破偽裝,彈指神通驟發,袖中暗器如雨傾瀉。
電光火石間,負責開啟城門的守軍盡數斃命!
連帶身旁數名副將,亦被他隨手斬殺。
這幾名副將雖為忠勇之士,然戰場之上,卻不容留情。
余下守軍哪曾料到,方才還誓死率眾夜襲敵營的主帥,轉眼竟對同袍痛下殺手?
就在眾軍士茫然失措之際,李宣身形驟動,如蒼鷹掠空般騰身而起,轉瞬間已躍上城墻。
但見他雙掌運足十成功力,早已登峰造極的“大金剛掌”轟然擊出。
“砰!”
一聲巨響震徹夜空,那吊橋絞盤應聲炸碎!
如此一來,已然落下的吊橋再難升起,除非將其徹底毀壞。
但程英率領的天霜衛蓄勢已久,豈會給守軍毀橋之機?
更兼那些被李宣調集的守城騎兵,此刻因“主帥倒戈”而亂作一團。
前排察覺有異,急欲退回城中;后排不明就里,仍拼命向外涌去。
加之將領盡歿,城門處頓時亂如沸粥。
此刻城頭守軍若想毀橋,除非縱身躍下,否則一時難以出城。
況且守城將士皆識得李宣所扮的“武先”,見他突然反叛,只道主帥已然降敵。
連主帥都降了,尋常兵卒哪還有戰意?
“暴金無道,荼毒蒼生!視我漢民如草芥!當今天下,惟天下會李會首懷仁德之心,愛民如子。”
李宣早料此景,當即運足內力,聲如洪鐘。
“武某已為諸位向李會首求得封賞,爾等是要生路,還是要死路?”
他內力何等雄渾,這一聲斷喝響徹云霄,莫說城頭,便是城內也聽得真切。
守軍聞聲大亂,認出是“武先”的聲音,又聽主帥已降,頓時軍心渙散。
城中百姓聞訊,亦是斗志全消。
城頭守軍紛紛跪伏,高呼:“愿誓死追隨大帥!”
縱有少數死忠金國之士,尚未來得及作亂,便被投降的兵卒當場制服。
金國近年國勢日衰,在李宣與天下會手中連吃敗仗,將士早已失了當年橫掃天下的銳氣,底層兵卒更是飽受上官欺凌。
橫豎都是當兵吃糧,為誰賣命不是賣?
何況金軍之中,十之六七皆為漢卒,單看其主帥亦是漢人,便知端倪。
說話間,兩千天霜衛業已逼近城墻。
洪七公一聲斷喝:“降者速讓開城門,否則立殺無赦!”
眾天霜衛齊聲呼應,聲震九霄。
不多時,遠處火光沖天,無數人影如潮水般涌來,黑壓壓望不到盡頭。
正是后軍主力殺到!
此刻城門洞開,吊橋已落,連“主帥”都已歸降,眼見敵軍氣勢如虹,守軍哪還有半分戰意?
那些被困在城門處的騎兵,縱有通天本領也施展不得,慌亂之下紛紛下馬投降。
更有甚者,竟對仍在猶豫或高呼死戰者刀兵相向。
待天霜衛來到近前,城門處已然肅清。
天霜衛當即接管城門要道,分派人手接管城頭降卒。
待后方大軍如洪流般涌入城內,終是乾坤已定!
真定一府,實為中都最后屏障,此城既破,余下州府幾無險可守。
不出月余,大同、河間諸府相繼陷落。
及至楊過、朱子柳率東路軍,輾轉兵臨濟南、益都二府時,尚未列陣攻城,守將已親捧印信出降——
這也怨不得他們畏怯,實因大同、河間俱失,若再頑抗,便是腹背受敵之局。
縱有少數金國死忠將領,可滿城百姓軍士,誰愿陪葬?
天下會自興兵以來,短短數月間,便將長江以北至中都以南失地盡數收復。
至此,李宣鯨吞天下之勢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