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很容易被認出來不是男兒身嗎？”

順德公主的話讓王振心中感到了一陣無語，他雖然年紀一點點的變大了，但是，也不至于認不出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

“殿下是老奴看著長大的，您別說是穿一身錦衣衛蟒袍，您就是在兩丈之外頂盔貫甲，老奴也能從儀態上認出您來。”

“那先生你是認為我這女扮男裝扮得還可以？”

“是還可以，只是殿下您這錦衣衛高官想更像一些，還有不少地方有待改進。”

“是嗎？”順德公主沒想到王振竟會這樣說。可是，她剛想要追問王振幾句，卻聽到了朱祁鎮的呼喚。

“阿姊（注1），你快來看，你快來看先生寫的東西！”

“好啊！”

順德公主立刻動身走到朱祁鎮的身旁，與他一起讀王振還未寫完的文書，當她讀到后邊自己也被深深地震撼了。

李鄂對錢為何物的論斷，對王安石變法失敗原因的新觀點，在順德公主看來無不顯示出了其人驚人的見識。

“先生，這李鄂現在人在何處呢？”朱祁鎮說問出的話，把順德公主拉回了現實。

王振見狀連忙把自己的處置方法簡要說了一下，然后他說：“陛下不必擔心，一會天亮之后，去詔獄筆錄的人昨夜已經選好了。”

朱祁鎮點點頭，望向他身旁美麗的姐姐，嚴肅地說：“阿姊你一會去詔獄見見他吧！我認為這個李鄂的見識配得上你！”

順德公主一聽這話，她的臉瞬間便熱了起來，稍稍地冷靜了一會才繼續說：“他如果真有王先生認為的大才，我就絕對不能嫁給他了。”

“這是為何？在我看來阿姊應該嫁的就是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可以辦到的話，我甚至希望阿姊你能嫁給天上的仙人！”

朱祁鎮天真的把這樣的一番話說出來，反倒讓笑意驅散了順德公主的羞澀。

“你呀！我如果嫁給他，他的身上就有了限制了，不能全力來幫你實現你心中的志向了。你不是要當一代明君嗎？”

“不！不！不耽誤的！不過，暫時也不必想太遠！總之，阿姊你去詔獄幫我好好看一看他，看一看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好的！”

朱祁鎮的這個請求，順德公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她隨后轉頭望向了王振，王振的眼神中竟然好像有了淚光。

……

順德公主在經歷了一系列對她來說有些恐怖的遭遇，艱難走到李鄂所在的牢房時，剛剛換上家中管家送來衣服的李鄂正在練拳擊。

李鄂之前穿的衣服是書生常穿的曳撒長衫，現在換上了平民常穿的短衣，沒有長衫下擺拖累，在四十平的寬敞牢房里練拳擊正合適。

不過李鄂練著練著，開始感受到了沒有沙包或人陪練的別扭感。于是他恨不得立刻喊人，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一個沙包出來。

可是這明顯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他想要沙包更恰當的方法是晚上李管家送飯時，他讓李管家回家給他做一個沙包。

“你為什么突然不練了啊？”

突然，一個突兀尖銳的男聲把李鄂拉回了現實里，李鄂轉頭望向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走廊里邊已經站了不少人了。

讓他更加錯愕的是，那些人里除了劉勉那些錦衣衛的高官之外，人群的后邊竟然還有一個明顯是女人的錦衣衛。

當然，李鄂并不懷疑那個女人已經盡量讓自己像個男人了。

只是細節決定成敗，雖然兩個人距離并不近，但是不影響李鄂僅僅掃了一眼就發現，她的臉與頸部過于的干凈了。

以現在這個時代普遍惡劣的衛生條件，那不是一個普通錦衣衛能保證的狀態。

這一點再加上她那有一些緊繃的衣服，前胸的微微凸起不難讓人發現她是女人。

“問你話呢！”

那個突兀尖銳的男聲這時再一次響起，顯然對李鄂沒有及時地回話非常不滿。

李鄂順著聲音尋去，在劉勉的右后方望見一個身形瘦高的中年太監，從衣服上來看，那還是一個級別不低的太監。

“回公公您的話，牢房之內沒有沙袋，越練就越別扭。”

“沙袋？”那個太監沉吟片刻，“你所說的沙袋是綁在手臂與小腿上的？”

“不是，是從高處垂下，被像這樣反復地擊打的。”

李鄂一邊說一邊假裝自己前方有一個沙袋，飛速前沖后退，迅疾地揮出了一個左勾拳后，又揮出了一個力道十足的右勾拳。

“我的拳法并不復雜，除了剛才打的左勾拳、右勾拳之外，還有上勾拳、刺拳、擺拳、重拳、一二連擊與比較復雜一點的后手直拳。”

李鄂邊說邊示范拳擊的拳法，越說就越興奮。

“這些拳法需要與步法相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力量，步法分為滑步、沖刺步、急退步、前滑并步、閃步，防守動作主要是以下這五種！

“格擋、拍擋、上身左右閃、下潛閃身、迂回閃身。任何人把這些動作掌握好了，打跟自己體重相差不大的人基本上都能贏。”

李鄂把所有動作示范完，牢房里邊再次鴉雀無聲。他也就禮貌地向牢房外的人躬身作了個揖，之后微笑著等待牢房外的人打破沉默。

順德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對于李鄂的拳法觸動還不太深，從劉勉到被關在對面牢房的張恩，都有一種自己過去練拳練進狗肚子的感覺。

這跟現實中人與人搏殺，有武器一定用武器搏殺沒有關系，單純是因為論拳法他們沒有人能否認，李鄂那一套拳法有用的同時又容易學。

人家是怎么想出來的啊？為什么你們就想不出來？這個問題一旦開始在心中響起來，那無疑就不能輕易地停下了。

李鄂也不確定過了多久，那個聲音突兀尖銳的太監打破了沉默。

“你這拳法不簡單啊！”那個中年太監先稱贊了李鄂一下，然后才說，“希望你那本經略四海的書也能不簡單，打開牢門！”

一名年輕的錦衣衛立刻上前，取出鑰匙，打開了李鄂面前的牢門，微微點頭示意李鄂可以走出來了。

這時，李鄂卻被一個十分反常的情況吸引了。

張恩的表現不正常。

注1：朱祁鎮稱順德公主“阿姊”是作者有意這么寫，是對朱祁鎮形象的塑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