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在青樓偽裝的邢三等人。

讓與劉宸身形相似的周喆假扮醉倒的劉宸，一行人乘坐馬車在凌晨時分趕回了住所。

在塞給老鴇不少銀兩后，用另外一輛馬車拉了幾名妓子一起回府。

然后在白天李縣丞找來時，對外宣稱昨晚劉大人偶感風寒，需要靜養。

李縣丞當然知道這劉大人風寒的真實原因。

多半是昨晚在引香樓嫖的上頭了，今天也要與那些妓子再把酒言歡。

心中不禁鄙夷了一下這個京城來的紈绔，隨后告辭離去。

李縣丞離去后不多久，薊州的官場就傳開了一則傳聞，說劉宸一到縣城就夜宿青樓，并且在第二日在府里招來多名妓女開無遮大會。

一時間，劉宸在薊州官場的風評受害。

一座矮小簡陋的瓦房內，一名腰背挺的很直但衣著有些陳舊的中年男子哼了一聲，把手中的毛病重重地拍在桌上，將桌上看上去有些劣質的宣旨染了墨汁。

“官人何故發如此大的脾氣？”一旁一名衣著補丁衫的婦人給中年男子端來一杯水，問道。

中年男子忿忿地說：“我還以為這位京城來的劉大人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沒想到剛來到薊州就鬧出如此笑話，簡直不為人子！”

“懷清，你這又是何苦呢，薊州就是這樣了，從上到下都勾連在一起，誰來又有什么區別呢？”婦人勸解地道。

卻沒想到一個穿著簡樸看似農婦的人竟有如此見識。

被稱為懷清的男子又是重重嘆息一聲，“我何曾不知薊州已經到了這種境地，非得不破不立不可。但朝廷派這么個紈绔小兒來，也太過敷衍了事。”

“不是吳知州已經被下獄，不日就要押送京城了嗎？”

“一個吳知州怎能讓薊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夠，遠遠不夠。”

懷清站起身，雖然衣衫陳舊，但整個人挺拔而立，有一股昂揚的氣勢。

他全名沈懷清，雖然只是薊州城一個小小文書，但多年讀圣賢書，從未忘卻過圣人的教導。

這讓他雖已過而立之年，但依然保有著熱忱和意氣。

“不行我就只能去京城告御狀了，敲登聞鼓！”沈懷清決絕地說著。

婦人大驚失色，“官人，您為薊州已經仁至義盡了，何必趟這渾水。”

沈懷清卻道：“大丈夫生于世間，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為薊州百姓，此所必為。膽小退縮，此所不為。”

婦人有些著急，“何不先見過那位劉大人再說？畢竟是陛下欽點，還帶著大軍前來，當是有所考量的。”

婦人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連忙又道：“官人，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那劉大人昨夜和今日的所作所為，正是為了麻痹薊州上下，好行隱秘事。”

婦人的話如同一道清泉流過沈懷清的心。

夫人說的不無道理，他曾經聽去過京城的貨郎說過，京城有個劉宸劉大人整治治安，還京城百姓一片安寧的生活。

此劉宸即彼劉宸乎？

想到這里，沈懷清就有點坐不住，想要立刻去尋劉宸。

卻再次被他夫人攔下，“官人稍待。劉大人既然有可能是要掩人耳目，那大白天你就這么過去肯定要露出行蹤，不如深夜前去。”

沈懷清大笑著將夫人摟入懷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婦人也埋頭在沈懷清懷中，心里對這個一直懷著赤子之心的丈夫也無比滿意。

雖然生活不富裕，但她當初不就是看中他的志向高潔嗎？他能一直如此，她該慶幸。

劉宸此時正在朝薊州狂奔著。

終于在傍晚回到了薊州外的大營中。

等夜色深下來，劉宸再次潛伏到城墻邊，小心翼翼地翻過，又一路潛行回了府邸。

劉宸與護衛們述說著此行的過程。

正說著，突然有值守的護衛來報，有人正悄悄接近府邸。

劉宸與眾人對視一眼，難道已經有人忍不住了？

劉宸吩咐道，“看那人是否是刺客，不是的話請人進來。”

過了一會兒，幾個護衛領著一人進來了，正是沈懷清。

沈懷清進來后打量了劉宸一番。

見劉宸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心中有些疑惑。

不是說在府內尋歡作樂一日嗎，怎么像是剛從外面舟車勞頓回來？

按下心中疑惑，沈懷清跪倒在地，“拜見劉大人，下官薊州府衙文書沈懷清。”

劉宸有些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原來是沈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沈懷清并沒有將劉宸不善的態度放在心上，他根據之前夫人的話以及現在看到的劉宸的狀態，心中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此時直接開口道：“劉大人，下官這里有些薊州上下官吏與鄉紳勾結，迫害百姓的證據，不知大人有沒有膽子了解一二？”

劉宸哈哈笑著，他怎能聽不出眼前此人話中的激將之意。

不過正是如此讓他對這個沈懷清多了三分信任。

“本官是陛下派來專門處理薊州事務的，沈大人問本官有沒有膽子，那沈大人不如先問問這尚方寶劍到底利還是不利。”

劉宸說著將放在一旁錦布里的尚方寶劍抽出，寒芒閃過，讓下方跪著的沈懷清一陣心驚。

“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尚方寶劍，如朕親臨。

沈懷清非常恪守禮數，對著尚方寶劍行了大禮。

劉宸將尚方寶劍收回，起身扶起了沈懷清。

“沈大人那邊有證據？”

“是，大人。”沈懷清鄭重回答道。

劉宸笑笑，“現在可信任本官了嗎？”

沈懷清眼看就要再次跪下請罪，被劉宸攔下。

劉宸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本官昨夜去往薊鎮面見薊鎮總兵，防止薊州這邊兵亂會引起薊鎮那邊過激的反應。薊州貪官惡紳，本官是有決心將其鏟除的。

怎么樣，沈大人愿不愿意幫助本官？”

按照之前了解到的，薊州官場上下可以說是沆瀣一氣，現在能有一個如此正直的文書站出來，著實讓劉宸驚喜。

他很欣賞眼前這位沈大人，于是多解釋了一句。

“時間緊迫，沈大人那邊有什么證據，及早報來，本官也好早做準備。”

沈懷清眼含熱淚，沒想到劉大人為了薊州百姓，不惜身背惡名。

真乃名士！

心中不禁對劉宸產生了一絲崇敬之情。

隨后沈懷清將這些年了解到的薊州官場上的事向劉宸和盤托出。

在劉宸問道這些是否有實證時，沈懷清壓低聲音，“大人，這些年下官一直在做文書之職，賬務消息往來多能接觸到。

下官對于這些賬目消息一貫有些記憶之才，每日都會將看到的在家中按照記憶謄抄一份兒，絕對絲毫不差。”

劉宸看著沈懷清的眼神都有些驚異，過目不忘？這人竟然還是個天才。

有了證據就很好辦了。

薊州的貪官惡紳，洗干凈脖子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