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烹飪暫時結束，輪到雜役們洗鍋刷灶，清理場地，搬運食材了。

劉掌柜也不再應酬，而是站在一邊與當差的管事低聲吩咐著什么。

凌軒見劉掌柜得了空，起身準備去探探底。

“小軒？”劉掌柜招呼了凌軒一聲，示意他稍等片刻，轉而快速對管事的說道：“你且去安排一下，好酒好茶點心快快都端上來，不要怠慢了這些客人，快去。”

語罷，劉掌柜轉過頭來：“小軒，可是有什么事？”

凌軒簡單行了個禮：“無要緊事，只是好奇下一場是誰的專場，比試什么。”

劉掌柜捻了捻胡須：“唉，瞧我這記性，忘記與你通氣了，下一場比的是餃子。”

“餃子？”

“正是，”劉掌柜解釋道，“那老張擅長白案，我記得你擅長刀工，餃子剛好重在餡料的口感與味道，所以定了這道菜，怎么樣，夠‘公平’吧。”

凌軒聞言故作驚疑：“掌柜的，使不得，只怕是勝之不武啊。”

“有什么不武的，你只管好好表現就是。”

兩人看似相互一笑，一片和諧。

凌軒心里想的卻是以后絕不能落得張王二人這般境地，須得低調行事，不可再恃才傲物。

想到這里，凌軒繃著表情連連點頭，既認同了掌柜的安排，也認同了自己的安排。

雜役很快忙完了手中的活計，回來向劉掌柜稟告。

劉掌柜隨即對凌軒說道：“小軒，你且歇歇，先讓那老張上場，你也好有對策。”

凌軒拱手答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隨著劉掌柜招呼來張師傅叮囑了兩句，張師傅便帶著自己的學徒開始準備。

比試的是餃子啊，凌軒搓著下巴，開始回憶起自己會的無數種餃子。

一旁的柳柏文等人見凌軒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擾。

私廚處，張師傅拿起一個瓷碗舀了滿滿一碗面粉：“我張德山來醉仙樓十年有余，今日竟被一個后輩壓在頭上，真是奇恥大辱。”

“你去燒水。”

“你去剁肉。”

張師傅吩咐完學徒后，來到案板前。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周圍的人逐漸開始對他好奇，議論聲不絕于耳。

直到學徒們恭敬地來到張師傅跟前：“師傅，一切都已按照您的要求備好。”

張師傅沒有急著動手，居然是先一把扯下了圍裙！

眾人不明所以中，張師傅又一把扯下了上衣。

他健壯的臂膀，肌肉線條分明，那種宛若雕塑般的力量感撲面而來。

在場不乏有女眷小姐，此刻皆團扇掩面，卻又忍不住露出縫隙偷看。

臺下頓時喧鬧起來，甚至有人站了起來，表達不滿。

劉掌柜吃了一驚，臉上神色復雜，正準備上前安撫。

卻見那張師傅用力一錘案板，“碰”的一聲，碗里的面粉沖天而起！

巨響讓現場瞬間安靜。

包括凌軒思考的思緒，都停住了。

張師傅炒勺往開水里猛地一舀，迅速潑向半空中的面粉。

面粉在空中翻騰，旋轉，逐漸纏繞在他的炒勺上，隨著他把炒勺往案板上一拍，炒勺應聲而斷，那些散落的面粉也和成了一個面絮團。

張師傅一把扯出斷掉的勺子，雙手各抓起一把淀粉，如太極推手般揉搓面團。

“胡蘿卜汁，黑芝麻糊，甜菜漿，快點！”

張師傅一邊揉面，一邊對自己的兩位學徒吩咐道。

隨著他要的東西備齊，他又用力一錘案板，面團騰空而起。

他一手按住面尾，一手揪住面頭，竟直接揪出了一個均勻的面劑子。

他把面劑子往案板上一拍，面劑子便被直接拍成了平整的餃子皮。

凌軒端著茶碗的手有一些微不可查的抖動。

“師傅？”柳柏文見狀，低聲問道，連同二牛也側頭看來。

凌軒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別說話，好好看。”

凌軒瞇了瞇眼，心中暗自盤算，這樣的手法確實厲害，但并非不可超越。

張師傅的餡料倒是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豬肉，蝦肉與香菇。

稍微給了點鹽糖調味，攪打上勁后，便算制備完成了。

他抬起頭，剛好和凌軒對上了眼神，凌軒分明看到他嘴角有一抹笑意。

張師傅雙手飛快地一搓，那餃子竟然被他包成了金魚模樣。

“上色。”張師傅將餃子放在一邊，他的學徒立即上前，為金魚餃子繪制色彩。

凌軒腦海中閃過無數份菜譜，正在回憶能夠匹敵的方法。

正當凌軒有一點眉目時，張師傅已經完成了制作，開始蒸煮。

眼見張師傅完成的差不多了，凌軒端起茶杯準備喝一口茶清理一下思緒。

卻見張師傅突然敲起了雞蛋，他將十幾個雞蛋依次打入一個陶罐中。

只見他左手將陶罐夾在腰旁，右手握著一把筷子極速攪拌，隱隱有破空之聲。

所有人都在疑惑。

只有凌軒手中的茶杯咣當落地。

徒手打發，還是用筷子，他但凡拿個茶筅，這簡直是什么人形攪拌器？

“師傅。”柳柏文喚來店丫頭更換茶具，再次輕喚了凌軒一聲。

凌軒抬起手示意自己沒事：“好好看。”

不出凌軒所料，雞蛋被他完全打發至蓬松的狀態。

打發的雞蛋被倒入蒸籠中蒸熟，最終變成了棉花糖一樣的絲狀物。

張師傅示意自己完成了制作，走向一邊開始穿衣服。

在場的眾人無不驚嘆連連。

店丫頭們上前，完成最后的步驟，一撮蛋絲，一塊餃子，逐一裝碟。

凌軒伸手薅了把頭發，今天遇到高手了。

劉掌柜也沒跟我說過這事啊，凌軒看向劉掌柜的方向，發現他也一臉震驚。

凌軒心中了然，原來如此，這是張師傅把壓箱底的絕技都亮出來了。

嘆了口氣后，凌軒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別說他現在，他以前也做不到徒手打發雞蛋這種事。

伸手進懷中，盤了好半天凝氣玉后，凌軒終于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會一定要找劉掌柜商量對策，只怕下一場那王師傅也有絕招。

至于這一場的餃子，凌軒的眉頭不由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