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這不是普通的偷竊了，這是劫掠官府庫銀！從現在起，全城都會震動，朝廷絕不會善罷甘休。”凌軒目光復雜地看向鐵木爾。

鐵木爾卻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草原上的狼群從不會因為獵物的身份而退縮，大虞的銀子，搶就搶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凌軒氣得額頭青筋暴起，“這里是上京城，不是你們北境草原！”

“有什么區別？”鐵木爾將彎刀解下，松開護具，“弱肉強食，在哪里都一樣，你們中原人不是也常說‘富貴險中求’嗎？”

凌軒一時語塞。

沉默片刻后，他不得不承認鐵木爾的話有一定道理。

但他也清楚，這種做法無異于把自己推到了懸崖邊上。

如果此事敗露，不僅鐵木爾插翅難飛，他自己也會被牽連其中。

現在自己可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了，除非現在讓鐵木爾永遠閉嘴，不然一個與北境少酋長勾結，參與劫掠官銀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洗清嫌疑。

“你真是夠莽撞的，”凌軒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無奈，“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既然木已成舟，我們只能想辦法善后了?！?

鐵木爾聳了聳肩：“這就是你的本事了，我負責行動，你負責善后，各司其職，不正是合作的意義所在？”

凌軒瞪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這筆官銀顯然是不能花的，凌軒急忙返回房間，挖開埋劍的土坑，將官銀一股腦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后，凌軒從懷中掏出鐵木爾的通緝令，順手將其在房間照明的蠟燭上燒成灰燼。

做完這一切，已經來到了三更天，夜色已深。

次臥的床單被褥凌軒早已經更換了，凌軒見鐵木爾還在院中欣賞月色，連忙打發他去休息，生怕這個莽夫再生事端。

見次臥的等已熄滅，鐵木爾好像已經睡熟，凌軒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至少不會再有人給自己惹事了。

但今晚的危機仍然沒有過去，凌軒搬了張椅子坐在主屋門口。

門雖然上了鎖，但是留了一道縫，凌軒可以透過這道縫觀察到外面的情況。

今晚他是睡不踏實了，索性在這里聽著，看看官府到底會是什么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四更天宵禁將結束時，外面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官靴踏地的聲音在胡同里回蕩，顯然是在搜查什么。

凌軒屏息凝神，慶幸沒人來敲門詢問。

這些動靜一直持續到天亮才漸漸平息。

巳時左右，補完覺的鐵木爾見凌軒仍直挺挺地坐在門口，調侃道：“中原人，你這樣子，像極了草原上的土撥鼠?！?

凌軒懶得搭理，專注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鐵木爾還想搭話，凌軒只得打發他去廚房給自己做早飯去。

這位少酋長先是一愣，自己堂堂蒼狼部三王子何時被人這般使喚過？

但看到凌軒憔悴的樣子，鐵木爾也懶得跟他爭了，悻悻的去了廚房。

廚房里很快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夾雜著陶器碎裂的脆響。

本以為鐵木爾在烹飪什么絕世菜品，但是最終，鐵木爾端出來的只是一盤焦黑的烤土豆。

當看到一個烤的漆黑的土豆蛋子被拋給自己時，凌軒實在忍不住訕笑出聲。

鐵木爾作為一個少酋長，完美的符合了凌軒對他的所有刻板印象。

另外，這個幾乎碳化的土豆，凌軒實在難以下咽。

確認外面搜查停止后，凌軒將手中的烤土豆重新扔回盤子，準備出門查探情況。

“喂，你不吃我可吃了。”身后傳來鐵木爾的聲音。

“都給你了?！?

凌軒走出院門，外面仍然是自己初來乍到時的那般光景，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榆錢樹，靜悄悄的胡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昨晚官差巡邏奔跑的景象宛若從未存在過一般。

凌軒走到胡同口，這里也是，挑水的，剃頭的此時都已經暫時歇了工，只有一群乞丐三三兩兩的蹲在墻邊，等待過路人的施舍。

恰逢此時，一個乞丐看到了駐足張望的凌軒。

他當即起身，拿著破碗湊了上來：“誒，這不是昨兒那位爺嗎？”

“嗯？你認錯人了。”凌軒隨口否認道。

“誒，爺，錯不了，”乞丐繞著凌軒看了一圈兒，“已經許久沒有這般闊綽的爺了，爺你一定是做大買賣的，爺你最是心善了……”

乞丐圍著凌軒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贊美的話，聽得凌軒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轉而乞丐又繪聲繪色地描述昨晚他們一行人的驚險，他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為了完成凌軒交代的任務，他們差點被官差抓住，好像真的煞有其事一樣。

末了，他指著對面胡同口一個躺在草席上的乞丐：“爺，您看，那位就是跑得慢，被那些官爺抓住了，足足挨了三十板子，還被吊了一晚上，半條命都沒了?！?

凌軒瞇著眼前張望了一下，那確實有一個乞丐，也確實呼吸微弱。

但不知怎的，眼前這乞丐的話，凌軒就是覺得不可信。

昨晚官差忙著查庫銀失竊，哪有空理會這些乞丐？

雖然凌軒知道其中原因，但是眼下定是不能說出來的，不然隔不了一盞茶的功夫，這風言風語便會傳遍整個上京城。

為了避免糾纏，凌軒還是拋出一錢銀子進眼前乞丐的破碗里：“不就是想要點辛苦錢嗎？別再編故事騙我了?！?

“哎喲，爺，您真是好人啊，大好人啊，”乞丐伸手難以置信的摸了摸碗中的碎銀，連忙將其從碗中撿起揣入懷中。

“不過，爺兒，這點錢實在……”乞丐還想討價還價。

凌軒又扔出兩枚銅板進他碗里，語氣中的威脅不言而喻：“你現在要么見好就收，以后還有合作，要么我們就此別過?！?

“得嘞！您是我的爺，我是您的孫兒~”乞丐撿起銅板唱道。

凌軒懶得理會，轉身回去與鐵木爾商議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