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交代你倆為我做些事情。”凌軒看著店丫頭端走一碗蛇羹后，轉身對兩位學徒說道。
“你們中一人將其余蛇羹盡快送上葉公子的晚宴，另一人速去叫劉掌柜追回先前的蛇羹?！?
兩位學徒聞言一愣，臉上生出疑惑之色。
“我受周先生之邀而來，這樓里都是我的風言風語，那店丫頭卻未喚我一聲凌師傅，就算她不認得我，她剛才進門時掃視四周的模樣，分明是在尋找什么，而不是徑直來傳菜的，只怕她根本就不是醉仙樓的人！”
其實凌軒心里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出來，劉掌柜明明說過，他會親自來取菜。
如今卻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丫頭，怎能不令人生疑？
并且她還讓自己去休息，這分明是想借機潛入后廚！
今晚的宴席事關重大，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釀成大禍。
見兩位學徒還在面面相覷，凌軒立即嚴厲呵斥：“愣著做什么？快去！”
兩位學徒應聲而動，一人端起剩余的蛇羹，另一人開門，飛速的消失在凌軒眼前。
凌軒手指揉搓下巴，心中雖有不安，但作為后廚最后一人，他若走了，只怕這里會生亂子。
他走到門口，抬頭望向醉仙樓主樓的方向。
夜色深沉，燈火通明，隱約能聽到傳來的絲竹之聲。
剛才那丫頭是商會那邊派來的？還是另有他人？
還好，隨著葉公子等人的到來，其余庖廚都很快回來忙碌了。
其中不乏張王兩位師傅，他們仍然橫眼凌軒，顯然對他心存不滿。
凌軒也來不及計較，交接完畢后，速速奪門而出。
他先回了趟住處，取來那把利劍。
但當他來到前堂時，他意識到，是他低估了這場宴席的規模。
不知何時，前堂的桌椅板凳全被撤了，除了偌大的戲臺不便搬運仍然佇立。
晚宴還是設在頂樓，樓梯口全是持棍武師，戒備森嚴。
凌軒甚至在這一行中看到一位熟人，正是他首次來醉仙樓時，那位截住他的大漢。
“凌公子，哦不，凌師傅，怎的帶著利器，這可是很犯劉掌柜忌諱的?！?
“剛才送菜的丫頭可疑，我擔心宴席有變，特來查看?！?
“無需擔心，劉掌柜已經設下天羅地網，剛才的賊人已經拿下，菜品也已追回，正放在二樓?！?
凌軒松了口氣，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前堂：“武師大哥，這宴席設在頂樓，為何一樓卻如此冷清？”
“凌師傅有所不知，今晚醉仙樓可是下了血本，劉掌柜這是打算借葉公子的面子，當眾與商會對質?！?
“對質？”
“商會那些人向來跋扈，哪會輕易低頭，不過這次劉掌柜早有準備，今晚怕是要撕破臉皮了?！?
話音未落，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緊接著，三兩人順著大廳中央的燈架掉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巨大的聲響使凌軒嚇了一跳，下意識拔劍：“這是怎么回事？”
“螻蟻小卒，凌師傅莫要害怕，收起利器，站我們身后便是?！?
也確實不需要凌軒害怕，醉仙樓可是有三層樓高，這一摔下來，那些人直接沒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頂樓傳來叫罵聲：“我兒子前些日子在你醉仙樓受辱，今日我特來討個說法！你醉仙樓竟敢大打出手？”
“哦？令公子受辱？劉某怎么記得，是令公子無理取鬧，先打了我，還揚言要砸了我醉仙樓？”
頂樓隨即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不時有人被丟下來，慘叫聲伴隨著重物墜地的悶響。
“武師大哥，頂樓怕是打起來了，你們不需要去幫忙嗎？”
“今晚可能輪不到我們出手，周大東家特地請了不少鏢師為劉掌柜壓陣，對付這些宵小綽綽有余?！?
“苦了那些來吃飯的人了，”凌軒收劍入鞘，想起后廚那兩位紅白臉，也沒有了回去的心思，“我們去二樓吧，這一樓怕是不太安全，我可不想被他們砸到?！?
“也好，凌師傅，請隨我來?！蔽鋷熥隽藗€請的手勢，領著凌軒朝二樓走去。
沒走兩步，那武師忽然駐足對其他人道：“你們別站在這里，去把前后門守住。”
“是！”
樓梯上，凌軒看著對方的背影，忍不住問道：“說來還不知怎么稱呼武師大哥？”
“余振威。”
“久仰了，余大哥。”
走出樓梯，他一眼便看到了放在食盒中的蛇羹，樓頂還在傳來拳腳聲和叫罵聲。
“這次選的都是名料，樓上打得如此激烈，想來是一口都沒吃上，可惜了李庖長的一番良苦用心。”凌軒惋惜的看著那碗蛇羹。
“那賊人欲往其中加料，還好我們追回得及時，這碗仍然維持原樣，凌師傅若是稀罕，自行處理便是?！?
“我凌某一介廚役罷了，哪敢在這場合獨享，”凌軒伸手示意，“余大哥，不如我們一起嘗嘗這蛇羹如何？”
“凌師傅，這個時候，真還有心思吃的下東西？”
“他們打他們的，我又幫不上忙，”凌軒聳了聳肩，“況且，這蛇羹可是多少人努力才做出來的，若是錯過了，豈不是太可惜？”
“我還有要務在身，”余振威看了看附近，確認沒有熟人，“不過，恭敬不如從命。”
凌軒從附近的桌子上尋來餐勺，遞給余振威一柄，兩人各自舀了一勺蛇羹入口。
初入口時，湯汁溫潤如綢，在舌尖化開，滿口鮮香四溢。
“好手藝！”余振威贊嘆道，“一塊蛇肉，十分勁道，真是大補?！?
凌軒搖了搖頭：“倒是這一耽擱有些涼了，菊花更顯苦澀?！?
“姓劉的！你放屁！我從未謀害過你的人，你想憑這些胡編亂造的東西就扳倒我？”樓上的叫罵越加激烈。
“我哪敢動你啊，誰不知道葉商魁在南北商路上的威名，但你身邊這些人，我不認識！”
“砰！”
一聲巨響突兀的從頭頂傳來，似是有人巨力砸穿了樓板。
想來這都是那些鏢師的手筆，醉仙樓今晚請來的幫手果然非同小可。
凌軒看著頭頂不斷落下的木屑，也不敢再多待，連忙起身告辭：“余大哥，這地方怕是不安全了，我還是先回去了，你們多加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