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三桌沒有點過泡椒鮑魚，你定是記岔了，那一桌都是南海人士，更喜清淡鮮甜的海鮮?！眰鞑搜绢^把菜品放灶臺上，對一位庖廚說道。

庖長李懷遠受傷后，這樣的事情兩天來已經不止出了一件。

后廚離了他的操持，大家全都憑經驗做單，問題頻出。

還好過了午時，劉掌柜便決定謝客，專心準備今晚葉公子的大宴。

凌軒一邊制備食材，一邊與身邊的同僚搭話：“為什么這兩天大家總是出錯？難道以前李庖長沒有休息的時候嗎？”

那同僚嘆了口氣：“李庖長休息時也會安排好一切，如今少了他坐鎮，大家自然都亂了套，就跟丟了主心骨似的”

凌軒點點頭，剛想表示理解。

“其實，也不是沒人能暫替李庖長的位置，那做白案的張師傅和紅案的王師傅都是老資歷，手藝也不差?！眳s見那同僚壓低聲音，手中炒勺暗指。

“只可惜這兩人向來不對付，以前有李庖長壓著，倒也相安無事，如今可好，一個錯漏百出，另一個卻巴不得錯得更多?！?

凌軒一下會了意，這是兩人暗自較勁，好把對方拉下馬。

后廚太小，背后蛐蛐別人難免會被有心人聽到。

凌軒連忙打斷：“糊了糊了！”

同僚聞言，立刻回過神來：“哦哦，哎呀，這火候一過，味兒就不對啦！”

兩人又客套了一番，結束了這個話題。

凌軒不好再多說什么，畢竟自己初來乍到，雖因技法被眾人敬重，但終究資歷尚淺，貿然插手只會惹人嫌隙。

醉仙樓的后廚運作看似嚴謹，原來全靠李懷遠一人撐起大局。

在最后一單出餐后，一名小二來到后廚：“各位大師傅，今晚宴席至關重要，劉掌柜說請大家接下來好生休息，養足精神?！?

他又看向凌軒方向：“凌師傅，有勞您準備了，需要人手還是什么盡管說便是，劉掌柜皆可為您安排?！?

“無需那么麻煩，叫二三學徒來為我熱鍋暖灶，殺雞宰蛇便是?！?

突然，凌軒有一種錯覺，仿佛被兩道銳利的眼神刮了一下。

他循著感覺看去，發現那張王二人正看著自己，慢條斯理地脫下圍裙。

這李庖長才倒下，后廚就已經翻了天了。

此刻若無回應，怕是要被當軟柿子捏。

凌軒不躲不避，右手拿起菜刀，目光直直地迎了上去。

就這樣，雙方對峙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

片刻后，張王二人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唉，只希望李庖長趕緊好起來，日子久了恐會生亂?！?

不一會兒，凌軒要求的人便到了，兩名學徒麻利地為他做好了基礎的工序。

蛇肉洗凈去鱗去皮，母雞褪毛焯水，菊花掰成花瓣。

要不現在就燉上吧，會不會早了點？會燉爛嗎？

苦惱啊，李庖長在就好了，畢竟術業有專攻。

正當凌軒斟酌著開始動手時，發現身后兩人并未離開。

“還有事？”

他回頭一看，卻好像看到了渴望知識的眼神。

罷了，當是氣氛組吧。

“可以站近一點，那樣看得更清楚?！?

凌軒左手扣住蛇骨，右手菜刀貼著脊椎，撕扯血肉發出“咯啦啦”的動靜。

蛇皮在分割中翻卷，露出珍珠白的肌理。

“起！”

凌軒一拍案板，暴喝一聲，整條蛇骨騰空而起，落入沸水。

焯水后的蛇骨又被凌軒翻轉著甩在案板上，半空便已抖盡殘余血沫。

細細的又拆解了一番后，蛇骨已不見一點蛇肉。

“雞肉打底，豬骨居中，水蛇作冠?！绷柢帉⑷龑邮巢拇a入紫砂燉鍋。

“先燉六炷香吧。”凌軒擦凈手上的血跡，不自覺的揉了揉懷中的凝氣玉。

一套動作下來，身后果然傳來了低聲的喝彩。

但見凌軒直直地佇在那里，他們也不敢貿然打擾，只能陪著凌軒靜候。

六炷香的時間是多久？那兩名學徒算是深有體會了。

第四炷香燃盡時，他們便已經站得齜牙咧嘴，雙腿發麻，卻仍不敢挪動半步。

其實凌軒的腳也有一點發酸，但他可不敢怠慢。

上好的材料就這一批，稍微過火一點，那就于事無補了。

當香爐上第六根香燒盡時，濃香已經如實質般在廚房彌漫。

“起！”

凌軒端起紫砂鍋順勢一翻，滾燙的湯汁倒入早已備好的濾網中。

熱氣升騰間，他另一只手持陶甕穩穩接住濾出的清湯，竟未濺出一滴湯水。

凌軒大手一抄，撈出面上的蛇肉。

學徒們只見殘影掠過，蛇肉已在半空碎成雪絮，紛紛揚揚落入滾湯。

隨后凌軒五指沒入雞肉，雞肉直接在鍋里被撕成均勻的縷縷。

蛇皮切成一指長的薄片，透出膠質光澤。

蛇骨與豬骨已完成了它們的使命，被隨手棄置一旁。

至此為止，這鍋湯的主料便已齊備。

只差一色點綴，便可稱得上完美無瑕。

凌軒拿起菜刀，香菇切片懸浮湯面隨氣泡起伏，竹蓀切花翻滾跌宕如扁舟逐浪。

架起陶甕，小火原湯燉原食。

至此，這道菜的所有工序，便算完成了。

“學會了嗎？”凌軒一邊擦手，一邊回頭打趣道。

學徒們連連搖頭。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后，凌軒抽出了大部分柴薪，只留了微弱的火苗舔舐陶罐，以保持湯汁的溫度而不至于過火。

至此大家都放松了許多，凌軒有一茬沒一茬的和學徒們閑聊著。

他們恭敬地為凌軒端來竹椅，自己則站在一旁，聽凌軒侃侃而談。

從刀工到火候，從選材到調味，凌軒隨口講出的經驗這些年輕人聽得額外認真。

和諧的氣氛一直到一位店丫頭匆匆趕來，她左右看了一眼后說道：“大師傅，葉公子一行到了，掌柜的讓先上蛇羹，之后你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好。”

凌軒起身走到灶臺前，握住陶罐蓋子猛然一掀。

香氣溢散間，他抄起湯勺，攪動湯汁，濃稠的湯汁裹挾著雞肉與蛇肉落入碗中。

最后，凌軒抓起一把純白菊花，俯身輕輕撒在湯面上：“菊花水蛇羹，禮成！”

【燉熟練度+3】

【廚技：燉（4/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