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朱翊鈞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輕語,眉峰隆起。
美人獻身,自然是沒辦法抵抗,但當事情過去,朱翊鈞有些不耐。
雖然這樣說顯得朱翊鈞有些薄幸,但一個宮女就這樣隨意的爬上自己的床,將自己引以為傲的宮禁安全撕了個粉碎。
畢竟在這個皇帝易溶于水也易中毒的大明朝,誰也說不清楚,皇帝會倒在什么事上。
尤其是他和張居正的改革得罪了太多的人,而這些人又不是普通百姓,雖然仗著自己的威望,這些人不敢造次,但很難說會不會做出殺王刺駕的事情來。
伺候朱翊鈞起床的馮保,看著皇帝陰沉的臉色,稍微一想,便知道皇帝為什么不高興。
但這也怪不了他,畢竟不管是侍衛還是宮女、太監,沒有皇帝的命令絕對不敢踏入東暖閣半步。
而昨天自己傳令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發生了該發生的事情,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將敬事房的太監喊過來,做好記錄。
好在朱翊鈞也沒怪罪馮保,眼睛瞟向裹著薄紗的輕語,淡淡的道:“昨夜是朕孟浪了,既如此就封輕語為‘美人’吧。”
根據明朝的妃嬪制度,‘美人’是正四品,負責侍寢與娛樂,正好與輕語的職責相匹配。
輕語斜坐在軟榻上,裹著薄紗輕聲道:“謝萬歲爺。”雖然美人的品級不高,但再加上自己的身份,那就能順理成章的留在皇帝身邊。
只有在皇帝身邊,品級高低都無所謂。
朱翊鈞也知道自己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妥,但輕語的按摩手法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輕語裹著薄紗接過馮保手中的長袍,不顧走露的春光,給朱翊鈞更衣。
好在朱翊鈞習慣穿寬松的長袍,所以只需要輕輕一披即可,若是龍袍的話怕是輕語一人絕對無法伺候的過來。
處理完后宮的事,朱翊鈞又投入到批改奏折當中。
輕語也穿好衣服,老老實實的待在朱翊鈞身邊,她知道皇帝嚴禁后宮參政,如果自己多看奏折一眼,怕是會立即被趕出東暖閣。
所以輕語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仍舊做好自己宮女時的職責。
馮保眼角瞟向輕語,暗自點頭,沒有恃寵而驕,想來在皇帝身邊會多待一段時間。
大明現在雖然歌舞升平,呈現一片繁榮的景象,但朱翊鈞的卻每天埋頭在安都之中。
即便有內閣輔臣幫助其處理政事,但朱翊鈞仍舊習慣將所有奏折瀏覽一遍,這不僅能讓朝臣們兢兢業業,更能讓朱翊鈞的指令有的放矢。
多數奏折朱翊鈞只是瀏覽一遍,從上面朱批'閱'字“。
不過一份關于禮部和吏部的聯名奏折卻讓朱翊鈞看的很仔細。
“馮保,召張先生和吏部、禮部尚書。”朱翊鈞看完奏折后,將其單獨放置一旁,對著馮保道。
“是。”
內閣值班房離東暖閣并不遠,禮部、吏部衙門也在皇宮附近,畢竟都是些重要的衙門,需要隨時聽從皇帝的詔命。
張居正來到東暖閣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等禮部、吏部尚書來到后,一同前往,他能猜到皇帝同時召見三人,必然是因為今早呈上去的奏折。
·三人結伴步入東暖閣,一同見禮。
·朱翊鈞先是命人搬來幾個軟凳,讓三人落座后,才拿著奏折詢問道:“朕看禮部吏部聯名上奏的折子,言說官員儲備不足,內閣有什么建議?”
·張居正起身道:“陛下,內閣的意見是將各縣的主簿、吏員提拔起來,作為其他地方的主官。”
·“副官則由占領地原有的官員留任。”
·朱翊鈞在張居正說完后,道:“禮部、吏部什么意見?”
·禮部尚書呂調陽率先發言,道:“陛下,遠水解不了近火,現在僅高麗、倭國的仆從軍便有二十余萬,再加上正在組建的二十萬安南仆從軍,統共四十萬余人。”
·“根據陛下的圣旨,仆從軍中每百人就要安排一名大明讀書人,用于宣傳我大明以及教授仆從軍漢話,如此算來需要四千名讀書人。”
·“而且這四千名讀書人必須是老成持重之人,現在禮部已經將歷年來落榜的舉子都招到了京城,這才講講夠用。”
·“但若是再增加仆從軍的數量,怕是禮部無力承擔了。”
·朱翊鈞道:“傳揚教化仆從軍之事,不容小覷,這涉及到大明今后吞并小國的布局。”
·吏部尚書也出言道:“陛下,大明已經吞并了‘雕翎境’大片領土,雖然現在主政之人仍由原本的官員留任。”
·“但根據海瑞的探查,那些留任的官員貪墨成性,對百姓敲骨吸髓,更是為了討好我大明肆意加稅,讓百姓苦不堪言。”
·“但我大明現有的官員只是堪堪夠用,無法大規模替換那些貪官污吏,若是長此以往,怕是‘雕翎境’百姓會揭竿而起,不利于我大明統治。”
·朱翊鈞點點頭,道:“是啊,當時讓南宋官員赴任,本就是權宜之計,畢竟我大明的官員確實少了一些。”
·“若是增開恩科如何?”朱翊鈞詢問道
·張居正道:“陛下,增開恩科,確實能夠解決部門缺額,但照目前大軍的行進速度,占領‘水滸界’亦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又有非常大的缺額,總不能仍然由那些官員留任吧。”
·“所以朝廷應拿出長久之計。”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有了定計,道:“張先生,有何妙計?”
·張居正道:“陛下,臣認為應勸學。”
·“勸學?”朱翊鈞皺著眉頭道:“朝廷不是早有明文,所有適齡幼童都可以免費進學堂進學嗎?”
·在朱翊鈞深知教育的重要性,在其改革稍有成效之后,便開始勸學,不僅要求在所有府縣設立學堂,而且要求所有學堂參照府衙來建設。
·并明令大明各府縣,學堂的規格、用料、堅固程度都必須比縣衙高一級,且所有學堂必須建在府衙之側。
·張居正看到朱翊鈞的疑惑,道:“陛下,朝廷雖然早有政令,但奈何地方上執行并不到位。”
·朱翊鈞眼睛微瞇,按張居正所說,怕是地方官在敷衍了事。
·張居正一看朱翊鈞的眼神,便知道皇帝誤會了,趕忙解釋道:“陛下,雖然朝廷的學堂免除了束脩、脩金、館谷等費用,但奈何百姓并不樂意讓學生進學。”
·張居正的話讓朱翊鈞有些疑惑,在他看來一個家庭想要跨越階級就那么幾種,要么就是上戰場拼命,要么就是科舉。
·倒不是沒有其他路,只是不適合大多數人。
·現在張居正居然說百姓不喜歡讓孩子進學,這簡直顛覆了朱翊鈞的認知。
·朱翊鈞疑問道:“這是為何?”
·張居正解惑道:“陛下,多數百姓愚昧無知,在他們看來能夠讀書的都是文曲星下凡。”
·“況且幾歲的娃娃已經能夠幫扶家里干活,與其去學堂浪費時間,還不如老老實實種地來的實在。”
·“畢竟現在所有百姓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在他們眼里土地便是自身生存的依仗。”
·朱翊鈞嘆了口氣,明白了原因,“百姓這是窮怕了,餓怕了,所以格外珍惜土地。”
·“張先生有何高見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張居正道:“陛下,此事不宜強令百姓讓孩童入學,不如軟硬皆施。”張居正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